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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：心梦锦绣
作者：紫棂风
 

文案
民国文，中篇小说，满足一下萌萌哒的少女心。
碧晶向往的是刺激又浪漫的感情，然后她真的遇见了……可是她成为高洵伟的未婚妻，不能与其他人谈恋爱，那要怎么办呢？

拒绝考据，拒绝历史~这是架空！
内容标签：因缘邂逅 三教九流

搜索关键字：主角：何碧晶、白兔、高洵伟 ┃ 配角： ┃ 其它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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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cheapter1 倏忽

　　阳台下有铃铛响起，窸窸窣窣，仿佛清早的雨打在青竹上。
　　她擎着一柄淡粉红雨伞，雨伞周围悬挂着白百褶，随着她猫一样灵巧的脚步微微摇荡。她来到阳台下低头看了一眼，忽然发现下面有一个高大的绅士，张开双手，仿佛迎接她跳下来。
　　他的容貌她看不清楚，但她的脚自动踏上方栏杆，身子失衡一样落下去，落下去，刹那间周围玫红花瓣飒地飞舞起来。
　　她不知道是真的有人接住她，还是幻觉——等到周围刹那清亮雪白一片。
　　碧晶看到一位大妈拉开紫藤萝帘子，自己则睡在舒适的床上，原来……这是梦呀。
　　大妈道：“小姐，起床了，夫人等你一同吃饭呢。”
　　碧晶正做梦做得甜甜的，被人打扰自然有点不高兴，听到夫人更加没好气道：“田妈，今儿又不是紧要的大事，为什么扰我清梦？”
　　田妈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娇娇女，只是忠于职责道：“对不起，我无意打扰你，只是夫人有事找你，我们做下人的都是听主人的。”
　　碧晶又倒下去。大妈见此催促她：“小姐，你快起来，夫人叫我一定要吵醒你。”
　　“她说有什么事吗？”碧晶不依，继续朝深暗钻去。
　　“这……我不知道，小姐你赶快起床。”田妈拉住碧晶摇摇她的肩膀，“你要是不起来，我们作为下人禁不起夫人的折腾。”
　　碧晶皱了眉，继而短叹。她昨日做了一件衣服，精疲力竭才睡了3个小时，直到现在眼皮还有点沉重，就像是酒意仍然滞留在她的身体里，可是她见田妈一脸为难，无奈起床，刷牙，换衣，一路走下宽大的红实木阶梯，来到餐厅。
　　餐厅只有一长桌和几把椅子，周围几个侍从在旁。一位成熟的贵妇人坐在中间，她的小儿子坐在她旁正在吃肉饭。妇人年约莫四十来岁，穿着暗紫旗袍，旗袍上绣着庞大的浅色大牡丹，再加上她素来保养得当，显出她修长的体态。她下巴圆润，嘴唇丰满，微微低着头的样子让碧晶想起黑白照片里面的女明星，肩膀向后，挺胸抬头，收紧下颌，一双眼睛盯着镜头，恰似傲慢的猫。
　　“夫人，小姐来了。”田妈机械地说。
　　夫人方才抬头看了碧晶一眼，皱眉道：“碧晶，你怎么没换上衣服，穿着洋人做的玩意碍人眼吗？”
　　碧晶幼时曾跟亲父下西洋，在陌生的国度里，令她印象深刻的是漂亮梦幻的服装店。她曾经看到玻璃窗内挂着水蓝裙子，裙子似被鼓起来的一蓬一蓬似雪浪，更为惊讶的是做出的蕾丝是如此细致精巧。她曾经听翻译说，这叫LOLITA，是女生所喜欢的衣服，最受欢迎，经年不衰。碧晶喜欢读外国童话，并著迷制衣。
　　“我喜欢穿。”碧晶坐下来，却是离他们有两个椅子远，“这不犯法，除了穿日本衣服。”
　　“我们要去见高家公子，你就这样去吗？”夫人放下筷子，“洋不洋中不中的像什么样，赶快去换一套。你是大家闺秀，就该有闺秀样。你不是洋人，你是中国人，中国人应当穿中国人的衣服，这才叫礼貌。”
　　她一边说，一边摸索自己的衣领。
　　碧晶心里有点气，想都是人干嘛分这么多，刚要发作，却是问了一句：“高家？我们去高家吗？”
　　“对呀，我昨日告诉你，你忘记了？”夫人道，这时候小男孩笑了起来，“姐姐要嫁人了，嫁给那座大冰山！”
　　“嫁人？”碧晶早知道会有一天，可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，“现在要去？”
　　“没错。”夫人道，“既然如此，就该去换衣服。”
　　碧晶沉默，心里沉甸甸的，似手中的白粥那样沉。
　　她忽然吃不下去，扔下半碗就走了。小弟弟说姐姐走了，夫人道：“谁管，她不是你的亲姐姐。”
　　8 * * 
　　高家洋房，装修简洁，副楼位于主楼两侧，均匀雪白的柱子支撑着它，仿佛支撑骨架那样。门里门外人声鼎沸，关于何碧晶和高洵伟订婚的消息被炒得火热，一些亲戚非常期待，甚至满口滔滔。当碧晶和夫人出现在高家里面，热闹得只差没把房子掀了。
　　一群人都惊喜地看着他们，同时又拿着怀疑的眼神看着碧晶。
　　碧晶知道，她穿的是什么衣服。
　　一般平常女子，参加订婚宴的时候至少要穿正式衣服，特别是女人，至少要旗袍，比较有女人味才是。而碧晶穿的是一件异色衣服——一件海蓝背心小高腰格子雪纺裙，裙上印着逼真的娇红玫瑰，腰后扎着海蓝的白小圆点排列的蝴蝶结，不仅如此，她还戴了圆圆的白帽子，显得碧晶面容娇嫩，身材窈窕，一双棕黑大眼时时闪着耀眼的光芒，比星星耀眼，使碧晶看起来像是女孩子，而不是女人。
　　高家父母眼见她如此，只得夸碧晶漂亮，继母笑着跟他们套近乎。碧晶漫不经心地听着他们的废话，一双眼睛扫巡四周。
　　高夫人道：“你是找伟吗？他呀……”她掩唇一笑抬眼，碧晶循着她的目光看到白色的阶梯，看到一架黑钢琴，一位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弹琴。碧晶看不清他的面貌，但光凭膝盖就猜出是他。
　　“伟从不轻易在大众弹琴，这次为了你特意破例一次。”
　　碧晶有点惊讶，从小跟高洵伟青梅竹马，高洵伟这人，出类拔萃，优秀超群，就是脾气冷硬，固守规则。故她平时跟他是点头之交，从来没听说过他擅琴会艺。
　　“碧晶，你在国外这么久，可听得出伟弹的是什么曲子吗？”高父道，“我们都是老人家，听惯了二胡琴筝，就是对于洋音乐不熟悉的。”
　　碧晶凝神谛听，“声线活泼，柔美动人，仿佛是一对恋人低语……是钢琴家贝多芬的《致爱丽丝》，这部曲子是献给某一位姑娘以表达爱意。”她说着，心弦有点颤抖，仿佛被手拨了拨，发出不宁的声响。
　　双方恍然大悟，碧晶眼见高洵伟弹完后让一个人弹。他一个人走下阶梯，身材挺拔，看像去像一条直线。而他的脸庞轮廓圆中见方，方中见圆，无形中有略微的似男似女的中性气息。他一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，碧晶心里想：好个不起波澜的眼睛。她直视他，微笑致意。
　　他的眼睛，如幽井那样漆黑。
　　高洵伟开口，声线与《致爱丽丝》完全相反，岩石般沉稳：“爸，妈，何夫人你好。”他看向碧晶，“碧晶，许久未见。”
　　碧晶嗯地一声，高家父母和何夫人有意让他们多待一会，就刻意支开他们。碧晶和高洵伟两人呆若木鸡一样，站在众人的中心。
　　碧晶原本等待高洵伟开口，半晌仍不见他的动静，心里不免失望，这时听高洵伟道：“碧晶，你穿的衣服是何意？既然你我将来订亲，也该穿正式衣服合适。”
　　“你不觉得这衣服很好看吗？”碧晶故意掂起裙子，“在隆重的订婚宴上，自然要打扮得漂亮呀。”
　　“可我要娶的不是小女孩，你明明二十岁，扮的却像是十四五岁的孩子。”高洵伟面带不悦，“由此看来，你并不是真正看重一门亲事。”
　　碧晶有点不满，“看来我穿衣服，什么规定都要由人定吗？为什么我穿衣服，就由你们指指点点？这也太古板了！”
　　“婚姻是大事，一切以婚姻为准，你这样做太失仪了，轻重不分。”高洵伟摇头，“罢了，我带你去客厅，待会我叫人备好衣服，你自己换就行。”
　　碧晶原来对高洵伟心生不满，这下听他干涉自己更是恼怒，“你说什么，你没权干涉我，就算你是我的丈夫也是一样。”
　　高洵伟没想到碧晶出演顶撞，不由沉脸，“你如果想跟我结婚，就要听夫家的话，而不是自作主张，违反规矩。”
　　碧晶怒目圆睁，“那我就不换，什么规矩，都是人定的。规矩是用来打破的，你不喜欢我的衣服是你的事，我喜欢穿也是我的事，我穿漂亮的衣服算是给你面子！”
　　洵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，正当他要说的时候，“砰”地一声，类似鞭炮的声音在房内炸开。
　　一群人开始嘈杂，妇女们尖叫着要逃出，只听得“砰砰砰”的声音，所有人如鸟兽散，甚至有的人胸口被什么东西中了，鲜血破体，身子倒了下去。
　　碧晶没遇到过子弹杀人的情况，吓得要寻找夫人，可是夫人不晓得跑哪里去了。她正要跑的时候高洵伟拉住她的手，“快点出去，你会安全的。”
　　碧晶眼见高洵伟掏出黑色的德国短□□，没办法思考，只能听他的话挤入人群，只听得霹雳轰隆，碧晶周围的人也中弹倒了下去，那些人看见了，更惊恐地挣扎着要逃出去。
　　碧晶被一群人挤着，一时抽不开，背后突然被人用力一推。她不慎失去平衡，扑在人的身上，人也没想到自己会发生事故，扑通一声趴在地上，又拼命地爬起来。碧晶咬牙，刚要起身脚突然发出剧痛。她发出叫声，又再次趴在地上。
　　糟了，脚扭伤了。
　　碧晶咬咬牙撑起地面，努力移动脚只，却只能换来阵阵剧烈的痛楚。周围的人撞着她，挤压她，谁也无暇顾着谁。
　　碧晶努力爬着，一爬就爬到女厕所。她实在没有力气多想就躲进去，心想杀手真不会躲进来吗？她爬向水槽拿起洗手液，预备等杀手杀来先喷他们一脸。
　　外面的声音依旧嘈杂，碧晶紧紧抱着洗手液，大气不敢出，一双眼紧紧盯着门，时不时听到门外几声，让她的心胆几欲破裂。
　　也不知过了许久，声音渐渐低下来。碧晶想：是高洵伟收拾好一切吗？
　　心稍稍定下来的瞬间，谁知门突然被人推开，是一个男人，右胸上有血，刚刚浸染白衬衫。
　　她睁大眼睛，男人像猎豹一样迅速地扑向她，蒙住她的鼻子，“别出声，否则……”
　　他握着一把□□，抵在碧晶的腰眼里。
　　碧晶心口更加砰砰而烈，感觉自己被男子拉入一间，关上门。此刻碧晶希望高洵伟早点发现她，了结这个可怖的杀手。
　　滴——滴——滴——滴——她听到水的声响，四周越安静，心情越来越急切。她只能低眼看着青格子砖，数着砖里的荷花有多少瓣。她感觉那个人灼热的呼吸不断喷在自己的脖子上，连带自己的脸也红了起来。
　　“你是谁？”生平第一次，她开了口。
　　男人用力捂住她一下，她只能呜呜呜地叫着，手不经意撞向他的伤口，只听得他低吟一声。碧晶看到他齐整刘海下的额前沁着冷汗，咬紧苍白的嘴唇。他的鼻子尖而翘，犹如大卫雕像的鼻梁，细密的眼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些许深蓝的阴影。杀手是非常漠然的，然而他的脸、他的身子、他的怀抱却无一不暖，让接触男人很少的碧晶心中一跳。
　　“你……很痛？”她小心翼翼地问，这时候门居然被推开了。碧晶感觉那个人全身紧绷起来，隔着门听到那种声音：“给我好好检查，一个苍蝇都不要放过！”
　　紧接着是的的的的脚步声和哐啷声，碧晶看着地面的阴影来来回回，像是幽灵游弋。
　　他的呼吸瞬间凝住，在她的面前举起了短□□，对准那门口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　　第一次写文，如果喜欢，请留言，你的留言是我的动力，thank you!!

☆、cheapter2

　　第二章
　　高洵永带着一群保镖走入女厕所，之前发生一场惨烈的枪战，谁也没想到杀手竟然潜入人群并意图捣乱。幸好及时报警，杀手们逃之夭夭。不过为防房内还有漏网之鱼，因此展开一场大搜捕。
　　他们一个一个检查，从柜子到马桶，检查得连苍蝇都看得到，直到他们要开启一扇门的时候。门突然发出开启的声音，所有人立即围上来，神色戒备，待门开启的角度越来越大时，传来一阵微弱的女音：“不要杀我……”
　　所有人大吃一惊，眼见马桶内走出一位穿着奇装异服的姣好女子。高洵永是洵伟的亲弟弟，见之道：“碧晶姐，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　　碧晶露出虚弱的笑容，“我躲在这里，幸好是你……”她走出去并靠着门，高洵伟眼神露出疑惑，碧晶道：“我的脚受伤了，这里……我没看到有人进来。”
　　“抱歉，让你受伤，是高家的责任。唉，杀手一个都未能捉到。”高洵永摇头叹气，“杀手狡诈，警察赶来的时候就投下□□就跑了，毫无痕迹。我们这么做是为了检查房子里有没有杀手潜入，碧晶，既然你没事的话，不如我陪你见大哥如何？”
　　碧晶点头，脚一走却发出疼痛，使她不慎差点摔跤，幸好被高洵永扶住，一步一步离开女厕所。
　　藏在厕所的男人侧耳倾听，直到听不到脚步声，才缓缓放下□□。
　　* * *
　　碧晶的脚被扭伤，医生在旁，让她着实受了很大的苦。当医生将脚骨用力掰回去的时候。碧晶紧紧抓着衣服。
　　医生说现在不宜行走，多休息就行。高洵伟让人护送医生，对碧晶说：“现在我派人送你回去，很抱歉，今天让你受惊了。”
　　碧晶道：“没事，反正安全着陆。”她想了想，“那些杀手是什么人？”
　　高洵伟冷淡道：“这不关你的事。”
　　碧晶心里有些厌恶，回嘴道：“怎么不关我事，我来到这里就遭到牵连，又是扭脚又是担惊受怕，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。他们要杀你，这下子伤了我，我有权该当知道来龙去脉吧。”
　　高洵伟被碧晶说得有点怔忡，盯着碧晶半晌。碧晶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，“怎么？我说错了吗？”
　　“没有，你有权知道。”高洵伟道，“你快是我的未婚妻，不该样样瞒着你。”
　　他坐下来，道：“其实我也不知道杀手为何要杀我们。”
　　碧晶大吃一惊，只听高洵伟说道：“我们高家虽然一向树大招风，但不至于跟谁结下仇怨，更不会招惹杀手上门。我们已经告诉警察，相信警察会给我们一个水落石出。”
　　碧晶想起躲在女厕的男人，他胸前绯红的伤口，忍伤又俊美的面孔，还有举起□□的、长着厚茧的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。碧晶道： “你们在房内搜到杀手吗？”
　　“没有，暂时放下心头大石。”高洵伟道，伸手搭在碧晶的肩膀上，“你放心，有我在，没人会伤害你一根毫毛。”
　　碧晶没有想到的事情很多，高洵伟不是她所想象的冷酷，很难想像他会说出温柔的话语，待又听高洵伟道：“等定下订婚宴日子我会通知你，你是我的未婚妻，我不会再让你担惊受怕。”
　　订婚宴的日子——碧晶心跳了一下，这时她居然犹豫。她只能低下头，眼睛被蓝玫瑰给吸住了。蓝玫瑰，如青春少女娇艳冷静，此刻活过来回视她，笑得一脸甜蜜，她花了多少心血方织就的美丽，这就要放弃了吗？
　　高洵伟眼见碧晶行为，一颗心顿时忐忑起来。他轻唤碧晶的名字，让碧晶回过神来看他，高洵伟眼见碧晶眼神迷茫，只答应了一声，那一声仿佛窒息似的。高洵伟沉默，方才开口：
　　“下次不要穿着这件衣服。只此一例。”
　　碧晶不由得生气，气嘟嘟地说：“我已经说过我不听。”
　　“何小姐，这里不是西洋，在中国只能按中国那一套去做。”高洵伟以不容改变的语气道，“别乱发大小姐脾气，世界不是围你转的，管家，送她回家！”
　　管家立身在旁得令一声，碧晶挥开高洵伟的手，高傲地昂起下颚，“别碰我，我自己能走，喂，你在做什么？！”她没想到，固执的高洵伟居然将自己拦腰抱起，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两只手臂抱着，只留腰部悬空，这让她产生恐惧感，“放我下去！高洵伟，你这个顽固瓶！”
　　第一次被人骂顽固，高洵伟的剑眉只是抽动了一下，但没有多说，只是把挣扎的碧晶抱出去，将她放在轿车里，自己则坐在她身旁，对司机下了开车的命令。
　　高洵伟透过后镜看到碧晶扭头看向窗外，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，只是说实话罢了。看来西洋人只宜浅说，不宜深交。等送碧晶回家，何夫人已经在何家老宅。
　　据何夫人所说，她当时被场景吓坏了，只想逃生，对于碧晶她有返回找过，但一无所获。碧晶听着何夫人的编造之言则背对他们，一个虚伪，一个古董，眼不见为净。
　　洵伟说走了，何夫人非要他多留一会，洵伟却说要事在身，不能多留。何夫人只能遗憾地目送他坐车驰尘而去，才满脸堆欢，“碧晶，幸好洵伟对你有点意思，等会定下日子，你嫁出去，老爷子冥冥之中可瞑目了。”
　　碧晶听后更加不痛快，一声不吭。何夫人吃了软钉子，收起笑容，“碧晶，不要怪妈呀，妈当时害怕得不得了，才会把你丢下。”
　　“你都已经说了一遍，情况怎样你心里清楚。”碧晶皮笑肉不笑地说，“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，你希望我如泼出去的水之后，这幢房子是你的了，可不是吗？”
　　何夫人脸色一僵，不悦道：“都是一家人，有什么话好好说，非要说得那么难听，倒像我欠了你的。”碧晶道：“好的，我不说话，因为没什么话好说。”何夫人狠狠地剜了碧晶一眼，心想嫁出去是迟早的事，犯不着为这丫头找气，“那你就照顾你的脚伤吧，刘妈，扶小姐回去。”
　　刘妈扶着碧晶进入小姐闺房，碧晶坐在柔软的床榻上，道：“刘妈，我一想到嫁人，心里就不痛快。”刘妈从小照顾碧晶多年，跟她有点感情，“为什么？小姐，我看高先生为人不错。”
　　碧晶想到高洵伟批评自己，原本以为他会欣赏自己的衣服，谁知自己吃亏，“嫁出去后，是不是以后不能出去？只能在家里，闲着无聊找事做吗？”
　　刘妈拿着鸡毛掸子清理灰尘，随口道：“太太都是这样，小姐结婚后很快就会习惯才是。”
　　碧晶伸手摸着自己的衣服，像是摸着宝贝，此刻她心里如被大雾层层包围起来。她想起父亲临死前，要自己嫁给高大公子，高洵伟走下阶梯淡漠的表情。还有她辛苦制作衣裳，完成后的那一番成就感。她看着刘妈整理一些自己制作的衣服，蓬蓬、花叶、蕾丝之类，越看越好，无论如何，婚事总归是比不上那点感觉。
　　翌日洵伟打电话，嘘寒问暖，碧晶一一回应，语气冷淡。后来她收到洵伟的礼物，是一束清妍的百合花，没有信笺，而洵伟又来查看自己的伤势，继母又说他好话，因此碧晶面对洵伟，多少给他留点面子。
　　夜晚，她本该入睡，不知如何听到了异样的声音，似是从窗外传来。碧晶浑身一颤，连忙下床开起日光灯谛听，果然有人在窗外敲，一下、两下，她赶忙拿起鸡毛掸子慢慢走近，谁知那人似是感应到的——“何小姐，是我，之前你救过我，让我逃离高家。”
　　是男子的声音，声音低沉，吐字圆润，似月光照在屋檐上。
　　碧晶眼前晃过俊美杀手的脸庞，但仍然小心翼翼地拉开了窗帘，只见那个男子戴着帽子，深灰麻布外套深灰长裤，那张面容——果然是他！
　　

☆、cheapter3 再遇

　　褪去了血色的狰狞，此刻他看起来跟平常人差不多，特别的是他凭空出现在阳台上。碧晶茫然，不由自主道：“贵姓？”
　　男子摘下帽子对她鞠躬一礼，看样子像是绅士，“在下白兔，前些天被你救了一名，滴水之恩我不会忘记，故以涌泉相报。”
　　他谈吐斯文，跟杀手完全搭不上边，碧晶想着，“白兔？哪有人会起这种名字？你看样子不像杀手。”
　　“我是孤儿，姓甚名谁我不知道，我是被人捡来，白兔是随便起的，名字不重要，只有我才是重要的。”白兔微笑着说。
　　“可是被人叫白兔先生，白兔哥，你女友叫你白兔，你不会在意吗？我反而觉得我像是叫动物似的。”碧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，“你不介意，别人心里可是觉得很别扭的。”
　　白兔漫不经心道：“那是他人的想法，跟我有何关系？在意这在意那，反而把自己搞的够呛，让自己如此不快活，你觉得值吗？”
　　碧晶从来没遇到特别的人物，闻言就呆了，太在意别人，反而把自己搞丢了吗？她只能尴尬一笑，“你说得没错，是我冒犯你了，对不起。”
　　“为何说对不起？”白兔扬眉，眼前的这个女孩他之前没仔细看过，现在身在白昼一样的世界。她的小脸是心形，皮肤在白昼下显得如兰花般娇嫩莹白，粉红的微有褶皱的嘴唇一张一合，配着一双透光莹澈的、晶石一样的眼睛。时下流行欧派美人，身材丰满，表情生动，她看起来很欧派又娇小，表情有点呆滞，却多了分娇憨。白兔看着她的时候，有些不自在地转头打量她所在的地方。等他突然想到自己来到此地的目的，“给，我没有你父亲那么大的手笔，只能找稀罕的花，物以稀为贵，但愿你能喜欢。”
　　碧晶觉得很奇怪，之前他明明两手空空。他伸出手状似要摸碧晶，却突然多出一朵玫瑰花，最令她惊讶的是——玫瑰居然是蓝色——高纯度的蓝，似天空的颜色全被吸走。
　　她抬头看向白兔，白兔眼神温柔得像蓝玫瑰那样，随时要滴出水，滟滟地，让人心动。碧晶欣喜地接过蓝玫瑰细嗅香味，只听得噼啪一声，一朵、两朵、三朵蓝玫瑰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，放置在她手里，香味更加清幽。
　　碧晶正要说谢谢，白兔竖起手指嘘的一声，他将手放入帽子，看着像是摸索什么。这魔术碧晶不止看到过，是要抓出兔子，还是振翅欲飞的鸽子？不管是初手还是刚学会的，碧晶都要装出惊喜的样子。
　　果然见到白兔抓出白布，而且越抓越长。碧晶觉得好笑，待见白兔丢下帽子，帽子掉下去，却依旧吐着白布。她赫然发现他拿的是一件雪白的衣服，而且还是一套，没有多余的装饰，是无袖的，多了两条黑边，裙子是短的，也多了一条黑边，极为简单却也极为空灵。
　　“我了解过你的喜好，你喜欢制作繁丽的衣服，但是我没办法花钱买贵重的衣服。”白兔叹息，“所以我请求他人，才有这部作品，我不了解时尚，但觉得它很适合你。”
　　“我很喜欢！”碧晶露出大大的笑容。她从白兔手中接过，脚步一转，转身到镜子面前，将衣服贴在自己身上，“不错啊，这位服装设计师是谁呀？我真想拜见一番。好不好看？”
　　她笑得很开心，一转身，却发现他不见了！只有空荡荡的屋子。
　　碧晶赶忙寻找他，寻找他的影子，寻找他遗留的帽子、温柔的笑脸。他去哪里，她有好多问题要问他，他怎么可以、一声不吭地走掉！杀手从来都是我行我素吗？
　　碧晶喘着气，胸口起伏。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中还是攥着四朵蓝玫瑰。不管在中国还是在西洋，都看不到蓝玫瑰，不知他从何处采摘到这种花，来报答自己。
　　碧晶低头，深深深嗅了一口。香味像是酒一样蔓延到她的全身。她全身颤抖着，像是无数银铃叮当响着，控制不住。
　　* * *
　　翌日，碧晶接到洵伟电话，说订婚期已定，今日可去。不只如此，洵伟还保证他们已经雇了很多保镖，保证安全无虞。碧晶唯只能跟继母弟弟一同前往。
　　继母眼尖发现碧晶心不在焉，对碧晶擅穿奇装异服的行为，她已经见怪不见怪，反对有何用呢？如果碧晶表现不好那可糟了。继母道：“碧晶，在宴席上你可要好好表现自己。如惹两老不高兴，婚事吹了就可糟糕。”
　　碧晶说：“你放心，到时候，他们可帮你还了债再说。”
　　继母被碧晶噎得说不出话，只是打麻将输了钱签下欠单，股票买了又亏，欠债累累不至于也仍然让人喘不过气。她没有收入，坐吃山空是迟早的事情。
　　等来到高家，碧晶只能踏脚过去。一路上受到不少人的瞩目，她穿的爱丽丝版粉色裙子，让人目不暇接，只怕怀疑碧晶是来踏花赏青。碧晶却仍然是高昂着下颚走着，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。
　　洵伟果然出现在内门，握住碧晶的手。碧晶感觉他的手很冷，冷得让她只想逃出去，但后面有继母挡着，怕是无法逃脱。碧晶只有低声叫洵伟，洵伟应声回头，碧晶道：“我有话要跟你说，这里不宜多谈。”
　　洵伟答应，就带碧晶去庭园。碧晶被眼前的庭院看呆了。庭园内到处种着月季花，红黄绿紫交相辉映，一行纸白堤岸下面清波金鱼遨游。几株香樟银杏点缀其中，几位小姐少年嬉戏游玩，好不可爱！碧晶道：“好美，可是这里是公共场所……”
　　洵伟将她带到小亭坐下来，“这里偏僻，而且一般没人会来。”
　　洵伟无论怎么看都是翩翩公子，举止无可挑剔，只可惜他跟自己根本不合，碧晶道：“你当真想好要娶我为妻吗？我跟你完全不合，以后可能会很辛苦，所以我们……考虑一下怎么样？”
　　洵伟皱眉，“你就只问我一个问题？”
　　“是的。”碧晶道。
　　洵伟沉思，道：“是的，就算个性不合，但我相信会有一番相处之道。我娶你，是因为你将来是我的妻子。”
　　碧晶被最后的肯定给击得溃不成军，他真的喜欢自己吗？就算喜欢，为什么要挑剔她？也许她跟他的思想完全不同吧，可是这如何相处呢？干脆试试好了。碧晶道：“好吧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……就是……等结婚后，我要出去开服装店创立品牌，把我设计出的衣服卖出去。”
　　洵伟听到此，眼睛微微一睁。他倾身询问：“你要抛头露面开店？！”
　　“对。”回答的虽然踌躇，却还是如磐石那样，坚硬不可转移。
　　“不可！”洵伟摇头，“现在外面随时可能兵荒马乱，你一个女孩子居然出去，简直胡来！而且你知道……创业——对个人而言意味什么？！”
　　“我知道，但要我相夫教子，一辈子在家等候丈夫归来，我是做不到。”碧晶道，“我有我的梦想，我想开我的店没什么不对？开店和婚姻并不冲突呀。”
　　“看来，你继母不止把主意打到高家头上，你也是。”洵伟眼中露出鄙夷，这让碧晶更为生气和伤心，“开店？你确定衣服能卖得出去吗？”
　　“不试试怎么知道？”
　　“那你想借我的钱？”
　　碧晶瞬间炸了，道：“我说能就能，再说我不靠你的钱，也不想要你的臭钱！你这人真是不可理喻，否决我，不了解我，这样的你怎么可能做我的丈夫！？我不想跟你结婚，这样总行了吧？！”
　　她说得那样激烈，一双眼睛燃烧出强烈的火焰，把洵伟震慑住了，两人谁也说不出话。
　　这时候，一群少女少年兴奋地跑过来，“哥哥，姐姐……你们在谈什么呀？是不是卿卿我我呀？”他们的笑声，打破了缄默的尴尬。
　　碧晶脸色微微一红，转身跑开了。高洵伟刚要追上，就被一些孩子们缠住了。
　　* * *
　　碧晶跑到白堤岸里，深深呼吸一口，没想到自己把心愿全都说出来，她想高洵伟是老顽固，可能会反对自己的主意，没想到全部应验了。
　　她看着自己倒映在荷花池内的倒影，觉得不可思议，一路走着，觉得这里风景再美，也只是一幢鸟笼，她不愿意被困在其中。
　　就这样一路折返去找继母，走的时候，手臂突然被人拽住，继而身子被拉入一方角落里，所有人谈天说地，完全没注意他们在做什么。
　　碧晶的鼻唇被那人捂住，一双眼睛映出熟悉的脸。此刻她心里卷出惊喜，把婚姻等一些东西全都抛到九霄云外，只听他问：“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　　碧晶一愣，这人还不知道，还没回答时候就听到洵伟呼唤碧晶的名字。白兔松开手，碧晶慌乱道：“此地不宜久留，你快点离开。他们都不好对付的。”她想不通，高家守卫森严，他怎么会轻易溜入？
　　白兔紧紧看着她一会，最后掉头而走，走入济济人群中。洵伟在角落里找到碧晶，道：“跟你说话的人是谁？”
　　“是我向他要一杯酒。”碧晶状若无事，心里七上八下，“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，至于婚事，你既然看不上何家，那不如取消婚约。”
　　她一口气说完后，转身刚要离开，手却被洵伟拽住。她有点恼怒，转头正要斥责洵伟。待听洵伟道：“你的条件，我可以答应。”
　　碧晶微微一怔，洵伟道：“但是我有个条件，定亲后，如果你的客人一月不满20个，那你就要乖乖回来。”
　　一月不满20个？听上去难又不难，碧晶松了一口气，同时内心蠢蠢欲动，她要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，“好的，我答应你，但是你不准动手脚。”
　　“好，君子一诺。”洵伟点头，就见碧晶举起手掌即领会，心里不由得起了新鲜感，与她拍掌为誓。碧晶心里有点高兴，洵伟突然抓住她的手，样若亲昵，碧晶霎那不能适应，被他带到阶梯前。洵伟举起手，音乐停下来，所有人仰头看向他们。
　　“各位，今天我在这里——”洵伟突然对碧晶跪下来，拿出精巧的盒子打开，在碧晶面前是一枚亮丽的戒指，中间碧蓝色的如豆子一样的宝石闪烁着，美丽的几何图形深深浅浅，面对这样美丽的事物，谁能不抗拒呢？
　　“请你嫁给我！碧晶！”洵伟的双眼竟然露出连冰山都能融化的柔和，语气铿锵，坚定得让人几乎热泪盈眶。可碧晶内心五味杂陈，想要逃，可一双脚像是被钉在此地，让她只能面对洵伟的面孔和戒指。
　　“碧晶，你再不答应，我和你弟弟就要流落街头。难道你要让你爸爸死不瞑目吗？”继母拉着茫然弟弟的场面在她耳边响起。她是富商之女，父亲死后，手下混乱，正好是高家收购何家的好时机，如果娶了自己，那么一群老手下就会服从高家，甚至高家愿意帮何家还债，而且还有了好名声：高家不愿意单方面撕毁婚姻落个抛弃未婚妻的信用。
　　“我答应。”碧晶终于答应，心里不可避免地黯淡。
　　她麻木地听着周围人的欢呼，看着洵伟亲自把戒指送入她的手指。碧晶转身和洵伟一起，一双妙眼横扫，却看不到白兔的身影。
　　此刻白兔，躲在暗处，擒住身边的同伴，“走吧。”
　　同伴的双手被白兔箍住并反在背后，一双眼睛透露不解，这明明是击杀目标的好时机，为何此刻却放弃呢？
　　白兔沉默，千言万语只有一句：万万想不到。
　　他拽着同伴离开了这个地方，同时转过头，眼睛仿佛穿越这幢洋房，凝聚在那个伊人。

☆、chepter4 开店

　　第四章
　　“开张大吉！”小桃点了鞭炮，顿时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来，一连串一连串似葡萄那样，炸得硫磺四散。碧晶拿起剪刀剪掉中间一线红，脸上的笑意怎么抹都抹不住。
　　“恭喜老板娘！贺喜老板娘，祝财源滚滚、生意兴隆！”碧晶的好友韩离芳笑嘻嘻地说，“事业婚姻，名利双收！”
　　碧晶只有两个知己好友，没有别人，她们为了开新的工作室，特地租了店面，还招呼其他朋友同学帮忙，小小的只有20平方米的店，被塞了这么多碧晶设计的衣服，一下子富丽堂皇起来。由于她们的喜爱，碧晶出于感激的心态允许他们自行挑选并回家，想来一月客人满二十个不是难事。
　　碧晶把自己的计划给继母听，继母听后大怒打了碧晶一耳光，说区区千金大小姐居然去做粗活，还异想天开开店。碧晶与继母自此就水火不容，直到现在还没有和解。碧晶和朋友开店，也没有告诉继母。
　　刚开店的时候一群好友聚集十分热闹，但客人看了之后就走了，也没出钱来买，甚至学生们到处转悠，一看到价格就咋舌。碧晶试图打五折，均是毫无收获。甚至一些人袒露担忧，衣服看着好看，甜美，但穿上去在大街上走不是很奇怪吗？一点也不像中国人的衣服，有人说是西洋服，中国人早年承受八国联军之苦，对洋人自然有了愤恨，于是店里日益萧条起来。
　　碧晶一开始自信满满，但后来怀疑自己的能力。面对巨大的差异碧晶纵然心有准备，但仍然免不了失落。一看到客人进来，她们连忙微笑，笑得牙齿都酸楚了。
　　“这样下去的话，我感觉都要发霉。”小桃瘪起嘴道，“明明这衣服多么讨人喜欢，可就是没人要。我连夜赶工，又没钱请人，眼睛滴了好几次眼药水。”
　　“有时候太有个性，自然会有人排斥。”莉芳道，“多等待一些，大概好转吧，或许会有客人来的。”
　　小桃沮丧得眉毛掉下来，“都半月了。”
　　碧晶沉默，她们说的有道理，或许她走的方向是错的，她的梦想是让大街上的女孩做一次公主，打破真有那么难吗？她隔着玻璃窗看到有几个男人偷窥自己，露出猥琐的笑容，这更让人心神不宁，“你们都走吧，尤其是莉芳，莉芳还要打工的，我一个人留守。”
　　“不行！”小桃和莉芳异口同声，“让你一个年轻女孩子留着更让人不放心了。”
　　碧晶微笑：“小桃你眼睛的黑眼圈好严重，如果再此下去，只怕变成憔悴的姑娘。”她看着小桃惊讶地冲上卫生间照镜子，对莉芳道：“莉芳，你的担忧我知道。可是你还是要打工补贴吧。”
　　莉芳脸色微动，自己家境贫穷，好不容易考上艺术学院，目前在杂志社打工。
　　说不出话，看着碧晶叹了口气，“碧晶，你要多吃点，你自己的样子瘦了点。”
　　碧晶知道她说的何止瘦了，为了赶工，碧晶消耗自己的能量完成她们钟爱的衣服，脸色蜡黄，连眼袋微微凸出着，像是多了两条蚕虫让人碍眼。
　　莉芳和小桃两人被劝了半晌，内心蠢蠢欲动，最终还是打包回去。碧晶自己雇佣男临时工，三个混混就不见了，这让碧晶松了一口气。等到天色将晚的时候他们锁好门各自回去。
　　夜色渐渐浓了，街灯一簇一簇地亮起来。很多人也开始朝大上海舞厅靠拢，碧晶住的店铺，是在大上海附近，就是没人会买那件只有小女孩还会穿的衣服。
　　碧晶叹了口气，一月过去真的如他所愿当一个相夫教子的女子，把与白兔的邂逅当成一场梦，就年复一年地恪守妻子的本分吗？答案明明很简单，可是要实现起来又多么难。
　　碧晶随便招呼黄包车，正准备踏上去的时候，三四个小混混就找上来。
　　“嗨，小妹妹，你是要回家吗，要不要我送送你？”小混混戴着鸭舌帽，穿着宽大的简陋衣，外罩黑色马甲，黝黑的手摩挲着下颌，笑眯眯地说。
　　碧晶厌恶地选择眼不见为净，让车夫载她。几个混混踩上车上，“小妹妹，你还没回答我呢，之前见你们开了服装店，这么久都没人肯买，要不你让我们尝尝看，或许我们会动心买一些糖果儿。”
　　碧晶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，心的频率逐渐加快。她发出的声音在自己听来不像是自己，“谢谢你们，不过我不需要这种服务，也不认为有必要，请你们下来。”
　　小混混以为她是装腔作势，“哎呀，小妹妹，没必要这么无情吧。”他的手要摸碧晶的脸，碧晶闪开，却躲不开另外一人的毛手，她感觉他们的手摸着自己的身体，一种恶心感，犹如菜市场那样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。
　　碧晶又惊又怒，“放手！车夫！车夫！”她惊愕地发现车夫逃之夭夭了，只剩下她和那几个流氓，人群来来往往，看到此不敢招惹。
　　“小美女，老大看中你很久了,你乖乖跟随老大，保准你吃香喝辣不用愁！”几个混混邪笑着，并且动手拉她的手和脚，犹如野兽那样，围着一块美味的糕点。碧晶尖叫着，一脚踢开几个流氓，并且握紧拳头打中几个流氓的脸，踉跄着从他们身边跑出去。
　　他们谁也没想到女人居然施以拳头，咒骂着拔腿追上去，一路上推推挤挤。碧晶心下慌乱，头也不敢回，只能拼命地在长长的、干燥的街道跑着，直到她撞到那个人。
　　那人伸手接住她，与她四目相投。他看到了她惊喜的目光，犹如攒了一把星，还没问出口几个流氓追上了，“喂，把妞还给我。”
　　他低头看她，她攥紧他的衣角，红着眼睛摇摇头，“我不认识他们，是他们来骚扰我的。”
　　白兔伸手拍拍碧晶的背脊，低声道：“放心，何小姐。”他说得柔和又疏远，奇异让碧晶安静下来。白兔转头对他们说：“这位何小姐是我的朋友，大家好话好说，在这里可不适宜动刀动枪的。”
　　“少废话，这妞是我看上的。”老大流里流气地仰着头看着高大的男子，仗着人多势众，“这里都是我的地盘，老子想怎样就怎样的。”
　　“你的地盘？”他似是听到了笑话轻笑出声，“在这条街里我可没听过你的名号，只有猫狗才有地盘，碧晶，我们走吧。”
　　他不大理会面色骤沉的人，一手揽上碧晶。碧晶从他身上闻到浅淡的香水味，像是古龙水，似有还无。她点了点头，道：“我……”
　　她还没说完，流氓一记拳头冲上去，“居然说我们是猫狗，你活得不耐烦了。”
　　白兔背后似是长了一对眼睛，他推开碧晶侧身躲开，一手抓住流氓的手腕，流氓又是一拳冲上来，他没受过什么功夫，拳法毫无章法，几次都被白兔压下去。白兔显然不愿意对此花费时间，推开了那个流氓。流氓待要发起攻击，却感到腰下痛楚，低头一看，衣服不知怎么被人划了一段，露出一截殷红的伤口！
　　白兔手中，不知如何多了一把匕首，闪着钢蓝色的光，碧晶看到此，心口一窒，瞬间不知如何是好。
　　“别要惹我。”白兔淡淡道，收起那把匕首，自己揽着碧晶直接走。
　　碧晶走的时候，微一侧头想看情况如何。白兔却低声道：“何小姐，不要回头。你一回头，他们以后还会欺负你。只有打败了敌人，不回头不理会，狗见了你以后绕道走。”
　　碧晶沉默，他身上的温暖气息徐徐包围了她，如茶清冽。可是刚才他的表现，——属于杀手的表现，不动声色的杀戮，让她心中升起恐惧。
　　“你当杀手多少年了？”碧晶终于鼓起勇气开口，在她面前，除了是那个优雅的绅士，还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杀手。
　　他终于停下脚步，直视碧晶的眼睛，“二十一年，怎么问这个？”
　　“你之前报答我，又救了我，这么有缘分的话，不如我们做朋友吧，了解了解彼此。”碧晶假装轻松地说，“白兔是你的假名吧，不如干脆告诉我真名如何。”
　　她说的时候面带微笑，眼神清澈，一般人是拒绝不了他的。可是白兔却拒绝了，“对不起，何小姐。我们作为杀手有原则，真名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。”
　　“为什么，这样你岂不是不能交朋友吗？”碧晶冲口而出，“你没有朋友吗？”
　　白兔淡淡道：“作为杀手，是不能有朋友。从小我就被灌输，我们的组织绝对神秘，不能给别人知道，甚至连我们作为杀手的名字与存在也一样，这就是所谓的职业规则。再者那种生活，是你所不能想象，一旦跟杀手牵上关系的人，尤其是最亲密的人，那么杀手这人必死无疑了。”
　　碧晶一惊，“为什么？”
　　“跟亲密的人，心内都有感情，杀手组织需要的是机器，而不是人。”白兔睫毛微微垂下来，此刻他有种想抽烟的冲动，但是在此刻是不合时宜，“人与人相处，只可疏离，不可亲密。”
　　碧晶心内生起一种心疼感，“你不想脱离组织吗？我觉得太残酷了，而且你这么好的人……我觉得太违和。”她捏住白兔的衣角，“要不这样吧，你来我的洋装店打工，怎么样？”
　　她想的太简单了，白兔想着，但心里却不排斥她的亲密和触摸，让他不能抗拒，“你不怕吗？”他伸出手摸着碧晶的衣衫，感受她的温度，似温热的美酒那样，美而醉人，诱人危险。
　　碧晶从来没有被男人摸过，此刻脸色绯红，本能地躲开他的纠缠。他却不依不饶地上来，双手抓住碧晶的双臂逼近她。他的鼻梁离她只有一厘米，身体亲密接触，犹如齿轮密合不可分离。
　　“你……你要干什么？”碧晶大吃一惊，“你——你——你是不是披着羊皮的狼？”
　　双方对峙许久，白兔终于忍不住笑了，笑得几乎前仰后合，碧晶才明白白兔是故意逗他，气得捶他，“你好坏！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吓死了——”
　　双方你追我打，此刻紧张的气氛消弭，直到碧晶饿了，白兔才好心带她去吃，不过他带她上的是小饭店，干净，周围置放着水仙，被暗黄的灯光一染，瞬间就有了复古色调。碧晶道：“你经常来这里吗？”白兔道：“不经常来，因为要执行任务。等有了假期就会过来品尝这里的名菜。”他把菜单送到碧晶手里，“你随便点，我请单。”
　　“不呀，怎么可以让你请单！”碧晶一急，被救又要一起吃饭，这样子像是她占了很大便宜。白兔笑道：“没事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，我希望你能吃得开心点，这样子你就忘记那件失礼的事情。”
　　碧晶心内一暖，道：“那件事，我已经不放在心里。可是就吃饭上，我坚持各付各的，你这样一做，我觉得不好意思。你不是很有原则吗？”她特别无辜地强调一句：“我也有哦。”
　　白兔眉毛一扬，一脸惊愕，“看来有个性的小姐就是与众不同。”碧晶道：“你叫我碧晶好了，你来我洋装店打工，怎么样？”
　　白兔沉默，才道：“你不怕我会为此带来灾难吗？”
　　碧晶道：“什么灾难？难道组织不允许个人有兼职的自由吗？”
　　白兔笑了，“没有，好的。”碧晶也回之一笑，“就这样，不许撒谎哦。”
　　热腾腾的食物了，红白相接，鸳鸯汤也送过来，香气四溢，就如暗眛不明的情愫，悄悄地扩散开来。
　　“你为什么会在这里？”碧晶突然想到问题，询问白兔。
　　白兔心里有点窘迫，难道要说自己一直看洋装店的动静吗？直到碧晶遭到骚扰他才不得不出现，不行！这会让碧晶感到困扰。于是他道：“恰巧出现在这里。”
　　碧晶道：“你……今天有什么事吗？目标是谁？”她心里对于白兔发狠的样子还是有点害怕。
　　白兔道：“没什么目标的，只是散散步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。”
　　

☆、chepter5 枪击

　　“帅哥！”
　　“身材约莫一米八，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绅士，手指也很好，适合打版与裁缝……”
　　莉芳和小桃下了定论，小桃道：“这位帅哥可以去当演员歌星了，最近男星很容易火的，为什么要来洋装店呢？”
　　白兔的笑容让两个女孩有点晕晕的，像是喝了白兰地一样，“为人民服务，尤其是为像你们这样的美女服务，我很喜欢美丽的事物，这会吸引我守护它们的安全。”
　　“哈哈，你嘴巴太会说话！”小桃和莉芳哈哈大笑，只留下碧晶抚额不语。
　　白兔的职责是客服，为她们打扫，有时候会指引客人想要的衣服，由于他外貌实在出众，就引来很多女顾客的光临。她们不是买衣服，就是刻意搭讪白兔。白兔自称白兔一名就引得她们失笑，一时之间买了十一件衣服。莉芳惊喜道：“没想到碧晶挖的宝了不得。”
　　碧晶道：“你有兴趣？”莉芳道：“免了，他太完美，我反而希望他有缺点，这样我会觉得很有吸引力。”
　　“那高洵伟不是适合你了吗？”
　　“高洵伟太冷，不苟于笑。”莉芳摇摇头道，“像我们这类平凡的女子怎敢高攀，他给我感觉，更多是高处不胜寒。”
　　高洵伟和白兔比起来，都很优秀，但白兔嘴甜，偶尔不经意跟碧晶对目，就让人有了种“眉来眼去”的感觉，一旦有了心思，碧晶就越发不敢看白兔的眼睛，同时心里告诉自己未婚妻的身份。可是，她想到白兔心里会甜，想到高洵伟就觉得厌憎。
　　那一种厌憎，混合自我厌恶。
　　白兔道：“碧晶，你为什么看我？”
　　碧晶被白兔一呼，猛然想起自己盯着白兔，有多长她无暇想，此刻只觉得羞人。那羞意化为娇艳的花开在她的两颊上，“没有呀，我在发呆。”
　　白兔道：“发呆可不是当老板娘的因素，看你面色沉重，莫非你有心事？说出来让我好好听一下。”
　　他一边说，一边倚在白墙上，样子看起来像是曾经在外国看到的英国绅士。碧晶道：“我……”她在白兔鼓励的目光下终究还是说出来，“我厌恶我自己。”
　　“怎么厌恶自己？你长得这么漂亮。”白兔道，碧晶紧抿的嘴唇仿佛将自己的心事锁在盒子里，他很想知道打开盒子里的到底是什么，“是不是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。”
　　“我继母说我……说我开店，完全是痴心妄想，不负责任。每天都要讽我几句。”碧晶道，“我知道，因为你的缘故，很多客人才会买我的衣服，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，觉得像是利用你来出售我的东西，这样子岂不是更说明我没实力吗？还是说这压根儿是美人计之后的笑话？”
　　白兔起先以为碧晶想的少女心事，没想到她却认为利用他是不好的事情。碧晶一脸沉郁，腿上还放着一件粉红色的衣裳，小巧的蝴蝶结扎在雪白的两袖上，周围没有多余的装饰，显得异常的简单纯洁，与周围的繁丽的衣服完全不一样。
　　“碧晶，你的衣服很好看，不是说你没有实力。”白兔捻起那件衣服，布料不错，亲肤，大概是雪纺制作而成，“不然那些混混是不会看上你了，他们有好几天一直盯着这里。”
　　“还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吗？”碧晶道。
　　“长得漂亮不是你的错，我长得帅难道是我的错吗？”白兔道，“这店刚开不久，就这么轻易说败未免可惜了。碧晶，车到山前必有路，还未服输，我们仍然要前进。可惜我不是女孩，不能买这件衣服。比如说……”他指指名为“星夜”的长款礼服，墨蓝的夜上印着很多小雪小星，还有一些碧绿的松树，“虽然贵，你不考虑以高昂价格卖给富贵人家吗？”
　　富贵人家？碧晶道：“富贵人家？”
　　白兔一脸莫名，“是啊，我说错什么吗？”
　　碧晶一脸恍然大悟，叫嚷：“小桃、莉芳，你们两个过来！我有一计划要跟你们说！”
　　她们一起过来，就听碧晶说不要把这些特别漂亮的东西介绍平常人，只要富贵女人过来，就要想办法把衣服亮相，如果她们真的特别中意就打个折，然后拜托她们分享给其他女人，如此以来口耳相传，服装店就不必一直重复颓废。
　　碧晶的话让她们犹豫，觉得太冒险，搞不好也会亏了，富贵人家会不会看得上未必知道。可碧晶神采飞扬的样子很快传染给她们，于是她们开始策划、销售、宣传，白兔负责当花瓶。碧晶则把那些衣服摆在显眼的位置，不管如何都要赚回来！
　　由于玻璃橱上的服装，还有恰巧经过此地的稍有富贵的女性，均被白兔和衣服吸引住，于是她们就进来了，不止搭讪白兔。小桃就趁机介绍一些衣服，白兔则自己躲到一边去了。
　　原本担心她们因为白兔不理自己而不买衣服，谁知她们看到衣服两眼放光，“这衣服好奇怪，可是怎么这么漂亮？对了，那是外国特有的衣装。价格居然比外国便宜一半……”
　　是留洋归来的女人！所有人心里想，小桃口灿莲花，直言说上海这么大只此一家，每天穿漂亮的衣服，就像是自己成为公主格格那样。那句公主格格打动了每个女人的心思，于是她们挑着看好的衣服进入试衣间，就花团锦簇地出来，对镜自赏，并且一掷千金将之打包回家，这一下进了三位客人，但无碍，只要超过二十个客人就能交差，这样她以后不必去看高洵伟的脸了。
　　碧晶打电话联系亲友，拜托他们让亲生女孩去看看，喜欢的话可以打五折，并且请求好的话就请多多推广，被拒绝也没关系。从此她们忙上忙下，不亦乐乎。
　　有一次白兔看到碧晶挥汗如雨，大声吆喝，跟姐妹一起把衣服挂好，叠好，头一次觉得在碧晶手下干活是充实的事情，他不由得勾起一丝微笑，谁说平淡缺乏激情，眼前的她们不是如此吗？
　　“哎呀。”碧晶揉揉脖子。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白兔问，“扭伤脖子了？”
　　碧晶道：“不是，是职业病。老师说过如果长时间一直坐着椅子设计，很容易伤及脖子，我只要转动转动，活动身体就好了。”
　　白兔道：“我来帮你。”他伸出手，触摸的肌肤温热，心里突然像是盛着一盆水，被她的肌肤一撞，就控制不住地倾斜流下来，哗啦哗啦，那是自己的心跳声。
　　他就着肌肤找到穴位揉转起来，碧晶忽然想到自己的身份，还有小桃她们。于是她刻意躲开了，“不必，我自己来。”
　　碧晶突如其来的拒绝，白兔内心有种失落。他忽然想到，自己有多久没杀人了。
　　一旦很久不杀人，即使是锐器也会变钝。
　　他有些沮丧地转过头，可是一转头就看到此生不想看到的男人。
　　那男人穿着洁白的西装，容貌英俊，却是让人不易亲近的冷淡。他环视四周，一看到白兔有些讶异。
　　小桃叫出来者的名字：“高……高洵伟！”
　　碧晶闻言，一看就急匆匆地站起来，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　　高洵伟皱眉，“看来呆得久了，连称呼也忘记了吗？”
　　我该不该说奴婢不敢？碧晶想着，嘴上说着：“好吧，高洵伟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　　“我来看看你开的怎么样。”高洵伟走过来，有点敌意地看了白兔一眼，“他是谁？服装店里怎么会有男人？”
　　“他是我招来的员工，是来帮忙的。”碧晶道，“我马上招满二十个客人，很快就会让你无话可说。”
　　高洵伟面对碧晶的自信，依然不为所动，“那好，我就等着看吧。如果真好的话，我或可考虑投资。”
　　他的说辞引来小桃莉芳的兴奋，眼睛都发了光，像是闻到香味的小鸟，“碧晶，你听到吗？他说要投资我们耶。”她们扯扯碧晶的衣袖，碧晶同样没想到高洵伟居然提出这种奖励，“你不是开玩笑吗？”
　　高洵伟有点不悦，“我几时说过谎话？用得着骗你不成吗？”他又看了白兔一眼。
　　白兔从头到尾听着，这次遇到高洵伟的目光，那种强烈的冷漠的光芒让白兔如芒在背，可白兔仍然挺着胸，依然如故。
　　碧晶对于洵伟，着实摸不透他的心思，只得说：“谢谢，但我们……”
　　玻璃突然被子弹击中，化为碎片倒下来。紧接着子弹二发、三发地冲向服装店，服装店里，响起惊骇的尖叫声。
　　几位劲装黑衣人冲向店外，举起□□对着各类衣服砰砰砰击响，每次都发出激烈的火花，激得穿着衣服的人偶微微晃着，衣服也被穿了好几孔洞。碧晶等人蹲在桌前，抵挡子弹的攻击。
　　“怎么回事？为什么会有杀手？”
　　白兔道：“小桃，莉芳，你们赶快躲起来，我自己一个人引开她们。”
　　“不行，太危险！”碧晶闻言紧紧抓住白兔的手，“你会没命的。”
　　白兔心里一暖，道：“高洵伟，我不知道杀手无缘无故杀人，但只有引开他们，才能保住你们的安全。我先制造混乱，你们就趁机逃走。”
　　“制造混乱，然后呢？”碧晶不无关心道。
　　“相信我，我不会死在这里。”白兔温柔一笑，伸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。
　　高洵伟看了半天，才道：“要怎么制造……”白兔嘘地一声，“他们来了。”
　　她们噤若寒蝉，听到杀手警戒的脚步声，此刻她们多希望报警，至少警察看到此也要注意下啊。白兔低声道：“现在没有□□，只有利用桌子，等他们走得近点我们推翻桌子，让他们措手不及，还要利用人偶、衣架子搅乱他们的视线。”
　　所有人点了点头，高洵伟拿出了枪。等他们走得更近的时候他们立即将桌子掀翻，压倒他们，引起杀手的主意，杀手举起枪指着四周，噼里啪啦地乱炸一通，他们趁机躲在人偶，白兔和高洵伟同时举起枪，子弹自枪孔有力地射出，一下下击中杀手身体的各部分，所幸的是他们逃出生天！
　　高洵伟伸手拽住碧晶，碧晶眼看白兔逃了，那些杀手追随他而去。碧晶心里一颤，只觉得怕是再也见不到她。她甩开洵伟，洵伟只叫一声“碧晶”，杀手很快嗅到猎物的气味朝向高洵伟的方向，高洵伟只得叫小桃莉芳紧随而离。
　　碧晶追的时候，只是他们跑得太快，拐入偏僻小巷就没了。
　　小巷里十分老旧，短短的土砖显出灰败的颜色，只留着工人留下的三轮车和两人高的稻草。碧晶走的时候，顺手拿起镰刀。如果白兔遇难，她就可以趁空钻入。
　　她知道不自量力，可不试试怎么知道！
　　碧晶走的时候，眼看要拐右走的时候，迎面出现一名杀手，那名杀手显然是逃的，与她面对面。杀手显然吓了一跳，呼吸急促，看到碧晶两眼发光。
　　“你是高洵伟的未婚妻吗？”他颤声询问。碧晶心下大呼不妙，没想到那个杀手被白兔吓跑后，自己则变成了麻烦。
　　“是不是，是不是？”杀手眼看碧晶脸色，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测。碧晶后退，杀手则步步紧逼。碧晶举起镰刀，“你别过来，否则我……”下一句她说不出来，如鲠在喉——杀手已经亮出了□□。
　　“你站着别动，乖乖的，没想到捡了大宝。”杀手狞笑一声，“长得这么漂亮，高洵伟真有福气啊。来，把镰刀放下，放下！”
　　他见碧晶乖乖放下，更加得意。碧晶咬着牙红着眼睛，寻思怎么摆脱草贼。这时候谁也没想到白兔赫然追到了，“放开碧晶！”
　　杀手急忙拉住碧晶，将碧晶当作盾牌挡在他面前，冰冷的□□指在她的太阳穴，喝道：“别动！”
　　白兔铁青着脸，如果不是他耳尖听到高洵伟叫碧晶，他是不会赶来的。
　　“看来你这个顶尖杀手——‘岚’，也会对未婚妻钟情，有趣有趣。”杀手舔了舔嘴唇，“不晓得笑知道会怎样呢？”
　　“有话好说，你要如何放了碧晶，你要什么大可冲我来！”白兔指指自己，“碧晶跟我们毫无关系，只是无辜的人。”
　　无辜之人？碧晶没想到白兔会说一番话，心里涩涩的，又觉得像是喝了甜牛奶，引入喉咙，甜遍全身。耳边听杀手哈哈大笑，“放了她？行，只要你自己拿枪，自废手臂，我或可考虑。”
　　碧晶只想说不行，白兔拿眼看她，眼神淡定，似是寻求自己的配合。碧晶想了半天，她手脚不能动，唯一能动的只有嘴唇。
　　白兔从略白的大衣掏出□□，慢慢对准自己的手肘。碧晶听着杀手的呵呵声，想来他全神贯注。她猛然低头咬住杀手的手臂，杀手吃痛。眼看他就要扣下扳机，白兔跑上去，一脚踢开他的□□，砰地一声同时拉碧晶入怀，就这么漂亮地一转圈，他指着杀手的心脏砰地一声，一下取了他的性命。
　　杀手躺在地上，还没咽气就睁着一对鱼泡眼望着天空。
　　碧晶依偎在白兔温暖的怀中，轻轻喘气，方才抬起头，两人四目相投。碧晶不懂何谓“含情脉脉”，只是觉得难为情，可现在她不感到难为情，对方是他，她可以忽略尴尬与不自在，可以忘记了身在何处。
　　“枪声，赶快追。”
　　白兔道：“不妙，警察来了。”他抓住碧晶的手，感觉碧晶的手出了汗，滑腻腻的，一阵冷一阵热，却渗入他的心里。
　　他们在路上匆匆奔跑，碧晶此刻心里充满幸福感，总觉得应该多跑一阵子，最好那道路长长的，如天涯那样，永远望不到尽头。
　　

☆、cheapter 争执

　　第六章争执
　　碧晶和白兔摆脱警察后，回到服装店，服装店已然一片狼藉，衣服也损失惨重，东一叠西一箩都有黑洞，像被当作靶子一样似的成了破烂玩意。衣架子歪歪斜斜倒着，到处都有黑洞，只怕再做生意也很难。她们不晓得怎么样，碧晶无从知晓。
　　两人在餐厅歇息，白兔点了一杯昂贵的咖啡，其价格让人咋舌。白兔解释他作为顶尖杀手，价格必然要高，杀的不是政府人士是富豪，成功就必然得到报酬。听得碧晶心惊胆战，在她的认知里，杀手之黑暗是所不能想象的。
　　白兔看出碧晶的恐惧，此刻他不喜欢碧晶害怕自己，让他感觉自己被排斥在外。于是他转移话题，道：“碧晶，你真是厉害，竟然动口咬那个杀手，不怕他爆你的脑袋吗？”
　　“你还说呢，那时候真是惊险。”碧晶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，“幸好我赢了，你怎么把杀手追成这样呢？”
　　“很多小鱼遇到一头大鱼，你说他们是什么反应。幸好我听到那位高先生的叫声，否则我不必追来。”白兔轻叹，“我没想到你这么勇敢，幸好他没了子弹，我才有机会。”
　　碧晶恍然大悟，“要是我不下定决心，你马上要自废手臂了。”
　　“就算我废了，他不会放过你。”白兔一脸正经道，“拖得越久越不安，无论如何，你是重要的人，我总要救你出来。”
　　你是重要的人——碧晶脸色微微一红，听上去像是告白，只盯着被舀得均匀的咖啡漩涡，“那万一他还有子弹的话，我临死的时候，第一件事是，就是要你裁制衣服，你自己穿上，然后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，这样子我心里说不出的痛快。”
　　白兔差点被她噎着了，心想幸好，两人彼此一笑。碧晶突然不想破坏气氛，这问题，留着以后再想吧。——谁会提煞风景的话呢？可是她一想到服装，不免心疼，白兔看出她的担忧，不断安慰。
　　* * *
　　小桃和莉芬归来，两人均没受伤，反而高洵伟为了保护她们处决了三名杀手，手臂与腿都受了伤，流着好大的血，现在住在医院接受治疗。她们带来的消息让人措手不及，小桃说故事说得精彩，说到夸张处眼睛红了。莉芬说高洵伟这个公子哥儿挺不错的，搞得碧晶内心愧疚，决定去医院看看。她想白兔陪她过去，又觉得于理不合。
　　她走之前问白兔，“你们为何要杀高洵伟？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吗？”
　　白兔张了张口，碧晶很紧张地期盼他，如果他说出真话，也许会有问题好解决的。白兔却选了她意想不到的回答：“对不起，是有人下了三千万暗花要我们杀了他。我们作为杀手，不能泄漏他的身份。”
　　“三千万暗花？”碧晶吓了一跳，“他是谁吗？那有没有办法退了？”
　　“抱歉。”白兔沉默，“他既然下了，就没有回旋的余地，除非他肯收手，但是钱花的越多，那代表他对那人仇恨有多深。”
　　“也就是说你知道他是谁，你却不肯说吗？”碧晶有些失望。
　　白兔叹了口气，“对不起，那是我们作为杀手的一贯作风。一不许透露，二不许失败，在所难免。”
　　“为什么不肯说，就因为作风？洵伟即使是我的未婚夫，我也不会对他置之不理。”碧晶非常不理解，“白兔，我视你为好友，我希望你能说出实情。”
　　“抱歉，我做不到。”白兔缓缓摇头，“”
　　“那整件事都是你亲手安排吗？你接近我是为了接近高洵伟吗？”碧晶心绪一时失控，说出这样的话来，使白兔猛然睁大眼。
　　“你把我当什么人了？”白兔霍然站起来，“你说从一开始都是我一手策划，接近高洵伟？我花费这么大力气来服装店干什么？”
　　碧晶有些生气，“你是为了三千万暗花，高洵伟自从那次刺杀后就守备森严，你能进去吗？你还不是看中我的身份，想高洵伟会探看我这个未婚妻吧？”
　　白兔紧握成拳，两人之间紧张气氛让很多人为之不敢靠近。
　　最后他掉头离去，只留下碧晶怅然。碧晶深吸一口气，同样也选择他的方法。
　　* * *
　　碧晶停在门前，有点犹豫。
　　她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走廊上打听高洵伟的病房号，来到此竟提不起勇气，两人见面该说什么呢？最后碧晶还是选择敲门，不一会听到高洵伟清淡的声音：“进来吧。”
　　她推门而入，就见高洵伟卧在病床上，像常见的病人一样握着。洵伟看到此也很惊讶，碧晶手提着水果，“我来见你的，这个是你的。”
　　“多谢，放着吧。”洵伟让碧晶将之放在柜子上面。碧晶环视一周，跟普通病房没两样，只是多了一份静谧。洵伟道：“我不喜欢张扬，也不喜欢周围的病人吵闹，我就要求住在这里。”
　　碧晶道：“我以为你这样的贵公子会住在高级病房呢？”
　　“我以为你这样的大小姐不会做粗活。”洵伟毫不示弱地反击。
　　碧晶有点生气，道：“什么粗活，做漂亮的衣服也算粗活？甲之蜜糖乙之□□，这种说法你到底有无听过？我喜欢做，你能体会那份喜欢的感觉吗？再说，做衣服给人穿才是我的梦想，不像你们这些人，满脑子都是利益！”
　　洵伟一动不动地听，气氛瞬间尴尬下来。碧晶觉得自己不该对待病人，看来下次再说。正待她要走的时候，洵伟道：“我能体会，却没资格说你。”
　　碧晶微微一怔。
　　“我以前参加军训过，当一名军人是我的梦想，不过我现在是银行未来的老板，渐渐遗忘自己的梦想。”洵伟第一次在碧晶面前谈起自己的心事，“我中枪时候，被送去医院也想了一些事。那一次在订婚宴上，我不了解你就擅作主张，让你难堪。看到你创立的服装店，虽然称不上兴隆，却也是有声有色。另外，说入股，其实是经过考虑才决定的。”
　　洵伟的声音不高不低，始终如一碗水似的平平淡淡，却无端在碧晶心中掀起潮水，不止是支持自己的事业，而且他也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般讨厌，这在她心里升起了愧疚感。她突然想到自己重要的事，啊地一声，“糟了，我还有事没说呢。那个……谢谢你救了小桃和莉芬，我们都很感激你。”
　　洵伟道：“没事，她们都是无辜的人，本来没必要卷入其中。我作为男人不保护女人，也就不能保护世界。”
　　碧晶第一次欣赏洵伟，原来洵伟有男子气概，可嘴上却说：“你都受伤，还能保护？”洵伟缄默，碧晶又觉得他没有幽默感。
　　洵伟道：“有个问题问问你，你为何选择做衣服这种粗活？”
　　碧晶听洵伟说做衣服是粗活，这家伙永远都那么讨人厌。碧晶故意在高洵伟面前，双手拎起红格子裙，“真不好意思，原来在你眼前做美丽的衣服只是粗活，那做金手镯、钻石戒指也是粗活啊。”她故意在他面前转了个圈，仰着下颚，一副高高自在的样子，洵伟被她的动作挑衅得脸色僵硬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　　碧晶道：“怎么样？”她再把裙子拉得更宽点，让他看清楚裙子精致整齐的格子，密密麻麻又不觉得缭乱，从技巧上讲确实是无可挑剔。洵伟叹了口气，“好，是我说错了。抱歉，而且，我觉得你很好看。”他说的时候，脸色微微红了。
　　他想了想，“我表妹喜欢你的衣服，从你第二次踏入门槛起，她就一直盯着你的衣服不放，还问我这是从哪买的，并且托我找你，买下你的衣服，看中你衣服的姐姐妹妹只有3个。”
　　碧晶没想到自己的衣服引来妹子的喜欢，之前的反感烟消云散，突如其来的肯定像白兰地一样让她有些醺醺然，而他接下来的话更让她仿佛吃了天下最美的糕点，“我之前看了你的服装店，虽然不算兴隆，却也是办的有声有色，经过一番考虑后才决定入股。”
　　碧晶不知道如何是好，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，最后只能挤出一句，“只会说好听的话，不过我很喜欢听。”
　　洵伟终于笑出来，笑意浅浅，连眼睛也弯了起来，之前他臭着一张脸，谁知雪融化后，不可思议地有了春天的感觉，冰冷的白，也透着暖暖的橙。跟他交谈起来，似乎没那么困难。
　　碧晶离开医院后，想到白兔。白兔的怒容刹那出现在她的脑海里，她心里顿时一片澄明，自己怎么可以说过分的话这样说白兔。白兔——明明是她最喜欢的人哪。白兔要是想杀洵伟，就会跟着自己来医院啊。
　　我要找到他，跟他道歉。碧晶这样想着，迈开脚步奔跑在光鲜的路上。
　　

☆、cheapter7 断裂

　　第七章断裂
　　碧晶去找白兔时却找不到，她们都说白兔离开许久还没回来，哪会知道。碧晶心急如焚，恨不得找到白兔一点半点影儿，向他道歉，以后不会多嘴亦不会伤他的心，白兔就会谅解她的。她在大街上寻找，人来人往，晃得她的眼睛几乎缭乱。她随便抓个人说白兔外貌特征，大多说没看到，但她不允许自己无功而返。
　　直到戴着帽子的中年人说看到白兔，他们就在招商银行附近，碧晶欣喜地跑过去，无暇多想。等来到银行附近，碧晶却找不到他的身影。
　　碧晶大为失望，只能茫然地走着，无意在偏僻角落看到黑风衣，黑风衣包裹的身材像极了白兔。
　　只见那人侧着头，巨大的阴影大半落在他身上，看的不甚清楚，待他走的时候，碧晶急忙跟上来。她走入的是上海的仓库一带，平常只有工人进出。但这次工人很少，只能遇到两三个人影。碧晶看到白兔跟着一位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，觉得奇怪，自己从来没见过他。直到他们站的时刻，碧晶急忙躲起来。
　　那个人，也是杀手吗？碧晶无来由感到惊慌。
　　“已经过了半月，高洵伟直到现在还活蹦乱跳，也不知道是你钝了，还是他难缠？”那人声音冰冷如石，毫无情感，像是机械的电报声。
　　“我还没问你，那些杀手小喽啰是你派出来的吗？”白兔询问，让碧晶心头发紧。
　　“没错，不只如此，我们还要给你警告，不可在服装店生活下去。”男人冷笑一声，“跟那些愚蠢的女孩子在一起，果然也妇人之仁。”
　　“我跟她们一起你管得着吗？”白兔不悦道：“因为杀手，使她们的服装店遭到损失。姑且不论，你们更加惊动高洵伟，以后下手会更难。”
　　“没事，高洵伟再森严，你还不是能潜入吗？大名鼎鼎的杀手白兔，不是最擅长这个吗？”男人微笑道，“你说过，你接近何碧晶，为的是接近高洵伟，我才派人帮助你呀。”
　　他说出的一刹那，犹如雷电轰隆隆劈在碧晶的心头，将她的观点一分为二，琉璃似的，化为碎片。
　　她只想说不可能，白兔你快点否认呀！她无比期望白兔能快点澄清，即使是骗他也好，她也明白。
　　白兔却选择沉默。
　　沉默什么，赶快说话！碧晶只想嘶吼出声，她的指甲硬碰着僵硬的墙壁，手指的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，紧绷，紧的她都发疼了。
　　“可是你选择打草惊蛇。”白兔道，“如果碧晶不是未婚妻，我犯不着救她。”
　　未婚妻？未婚妻！
　　“然后你把她带到咖啡馆，以此博取她的信任。”男人帮白兔说下去，“然后，还有什么计划？何碧晶要去医院，你怎么不跟她一起去？”
　　“如果我跟她去的话，她会起疑心。何碧晶非常聪明，不是轻易骗到的对象。”白兔道，“博取她的信任，也就是博取高洵伟的信任，到时候就能取掉他的命。”
　　“好，到时候三千万暗花是你的了。”男人满意点头。
　　“暗花我不要，我只要□□。”白兔声音变冷，“其他我不关心。”
　　他们背后的墙壁猛然出现一点动静，他们大吃一惊，白兔道：“追。”跟男人一同追过去。
　　碧晶跑出仓库一带，耳后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此刻人群渐渐少了，她跑的话他们肯定看得出。碧晶急忙整理好自己的头发，放慢脚步，但是眼睛渐渐温热起来。她仰着头，不住吸气。糟了，不要让人发现。
　　她完全忘记自己穿着奇怪的衣服，引起他们的注意力。一只手搭住碧晶的肩膀，碧晶想也不想甩开，“喂！你，白兔……”
　　白兔同样以震惊的眼睛看着她。
　　此刻的碧晶眼睛红红的，一双眼睛看着白兔，闪着的却是复杂的光，看着白兔的时候变得嫌恶，冷漠，完全不复活泼热情的模样。
　　“碧晶，谁惹你哭了？”白兔下意识要拭去碧晶的泪。碧晶挥开他，“我的服装店毁了，继母笑我，弟弟也笑我，连我喜欢的人也在笑我……”
　　她步步后退，“我能不伤心吗？你别再惹我了。”碧晶转身拂袖而去。
　　白兔被骂的莫名其妙，心却陡然一乱，宛如节奏失去控制，砰砰作响，像是优雅的钢琴声转变成击鼓铜箔之声，说不清的混乱。从她出现起，这种感觉就无时无刻像小虱子噬咬着他，使他莫名其妙地在意起她来。
　　背后的男人盯着他，“你觉得何碧晶会不会发现我们？”
　　白兔道：“不知道，我要追上去。”
　　“如果她知道，记住，杀了她。”男人道，“唯有杀了她，高洵伟才会出现，这是唯一的机会。”
　　白兔闻言，面色现出异样之色。
　　* * *
　　碧晶失魂落魄地回到服装店，无视于她们的惊慌，一声不响将自己锁在房内。
　　她走的时候发现草地上大部分草都变白了，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霜，看得心头都空落落的，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被抽空殆尽了。碧晶忍不住又流下眼泪，自怨自艾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，甚至为了他动过跟洵伟取消婚姻的念头。
　　不必想他，只有做衣服的时候才会忘记他。对，我去做衣服，衣服是胜过我生命的珍宝，我没必要在意任何人。
　　她颤抖地拿起纸贴在木板上，准备拿起木杆铅笔，可是刚画了个点就怎么也画不下去。她强行画了个线，然而只有单调的平行线，不能组合。
　　“碧晶在里面吗？”白兔的声音刺耳地响起，继而来到她门前，叫她的名字，碧晶、碧晶，平常温柔得滴出水的声音，此刻就像是只会结冰，冻了她的心与魂。
　　白兔敲门的声音持续着，碧晶受不了地打开门，与白兔面对面，“有话你进来说。”
　　白兔的手停在半空，最后他只能走入，打量着碧晶的房间。碧晶的房内还算完好，只有一架上海牌缝纫机和版、尺子、笔和桌子，以及叠得整整齐齐的服装设计图。他的喉咙滚了几下，才觉得发声艰涩，“碧晶，你……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我哭，是因为我想起往事。”碧晶苦涩地一笑，“我小时候，母亲去世，父亲是富商，他忙的抽空不过来，平常很少照顾我。后来我大哭，他才正视我的存在，不论我说什么他都言听计从，我说我要去西洋读书他也答应了……”
　　“可是我回家后，爸爸续弦，就是我现在的继母，爸爸的遗孀。继母一开始对我很好，就是不断对爸爸说，女孩大了留不住，泼出去的水留也留不得，索性让她有个好归宿，起码你和我心也安。爸爸听了她的话，替我做主，让我跟高洵伟成亲。”
　　白兔脸色微变，做梦也没想到背后还有一段故事，他本来以为——碧晶和洵伟是互相喜欢的，可是却……
　　“那时候我心里喊着爸爸不要答应，爸爸说我希望的话，等我考虑再说。爸爸真的说了，但他还是背着我，让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高洵伟见面，这种感觉让我如遭背叛那样。我跟爸爸吵架，爸爸气得反骂我，我就回到房里痛哭一场，从此我就不再理爸爸和继母。”
　　白兔的心一点点沉下去，这个答案呼之欲出，耳边再次响起杀掉知情者的声音。他的手指职业性地动了动，想要拿出凶器按住碧晶的喉咙，可是他心慌意乱，完全不晓得如何是好。
　　“从此我就发誓，谁背叛我，我就一辈子不原谅他。即使我爸死了。”碧晶道，“白兔，你明白了吗？”
　　白兔道：“……明白。”
　　“明白什么？”
　　白兔说不出话，碧晶却一步步逼近自己，“怎么，不说话？”她的眼睛闪着泪光，侧光打在他们身上却显出深色的压抑感，“白兔，你是该杀了我吧，我听到你们说话，你想利用我，好来个引蛇出洞。不论是杀我还是留我都是一样的。”
　　白兔随着碧晶的逼近步步后退，听到碧晶的话，更是让他无以复加。最后他叹了口气，“碧晶，我不是来杀你的，原先我想解释，可是现在无法挽回。”
　　碧晶心中一痛，两人沉默许久，白兔道：“那么，我先走了。”
　　“等一下，你要杀洵伟吗？”碧晶问。
　　白兔的身形未动，一听到高洵伟握紧拳头，此刻他必须用尽力气才能吞下崩裂牙齿的酸楚，“你把我看成贪恋钱财的杀手吧，在你面前，我不是你朋友，是一个职业杀手。”
　　碧晶却大方答应：“好的。”
　　白兔不知怎么回事，想到初次见到碧晶的模样，她惊慌混合镇定的模样在他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。知道她是未婚妻就刻意监视她，走入她的生活，却没想到她的生活如此丰富多彩，就像是构筑了漂亮的花园，让他差点沉溺其中。
　　可是梦醒了，该走出来。
　　碧晶于他而言，只是陌生人而已。
　　

☆、cheapter8 下雨

　　第八章下雨
　　碧晶看望洵伟，碧晶知道洵伟此刻最需要家人的照顾。父母繁忙，估计照顾不来洵伟，就连弟弟洵永也是一样，因此碧晶每天来看望。两人闲谈，算不得话不投机，倒是闲句多了起来。洵伟也不再排斥碧晶的衣服和店铺，言谈间由无话变得夸奖她的衣着，反而让碧晶不甚习惯。
　　碧晶想嫁给洵伟也是好的，起码洵伟肯认真对自己好点，说话不两面三刀。可一想到两面三刀就联想到那抹灰黑影子，就像是隔着窗看到的远影，看得不真切，可她知道他是谁，却是怎么也不想擦去玻璃的雾气以看清楚。
　　碧晶的郁郁寡欢洵伟自然看得到，也自然多问一些，碧晶不想洵伟多心，只淡淡一句“没什么，只是想到跟你所约定的期限快到了。”
　　洵伟道：“现在招\满了吗？”
　　“还只剩下2个。”碧晶道，“不管如何，我都会尽快达成。达成之后，我跟你结婚后，也依然坚持经营服装。你看着好了。”
　　洵伟沉默，才道：“我只是随口一说，没想到你当真了。”
　　碧晶额前黑线，道：“随口一说？你的意思是你只是玩玩而已？”
　　洵伟面现尴尬，道：“抱歉，我之前只是不相信你创\业成功，为了让你彻底死心才提出条件。可没想到……我以前只道你是行为轻浮、作风莽撞的女人，现在的你让我不得不正视。碧晶，真正没资格说你的人，是我。”
　　洵伟一番肺腑之言，让碧晶由原先的恼怒变得非常感动，“没想到冰山公子说出这番话，我以为你满嘴的都是冰渣子，随时都要攻击人的。看来我魅力蛮大的。”
　　两人相视一笑，洵伟心道你不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吗？
　　这时候天雨下来，碧晶哎呀一声，说下雨了，我可没带伞。她有些惋惜地看着窗外绵绵不绝的雨，雨声淅沥，打在地面作响，哗啦哗啦像是瀑布那样仿佛就要兜头罩脸。
　　“这样子没办法回去。”碧晶紧咬嘴唇。
　　洵伟思虑再三，高声道：“护士。”护士听到他的声音赶忙进来，洵伟道：“帮她买点晚餐，她喜欢吃钟水饺，钱都算在我头上就行。”
　　洵伟的行为让碧晶心里咯噔一下，他怎么知道自己最喜欢吃钟水饺。等回神来碧晶连忙说不行，洵伟道：“怎么？”碧晶道：“我可不想欠你任何东西。”洵伟道：“欠什么？你是我未婚妻，未婚夫为妻子付钱并无不对。”
　　碧晶无语，很想说这是麻烦，可洵伟是伤者。
　　天色渐渐暗下来，碧晶和洵伟吃完了晚餐。碧晶偶尔会出去透透气一下，医生护士渐渐少了，而外面的雨仍然下着。巨大的芭蕉叶被雨打得湿湿的，雨水顺着叶脉滑下来，不间断地流\下来。碧晶又想起白兔，也许他在思考怎么袭击洵伟吧。天时地利人和，等等……天时地利人和？
　　碧晶浑身一颤，忍不住转身冲上去，一看到高洵伟安静看书。洵伟看她慌慌张张，不由得皱眉。
　　碧晶松了一口气，“我……我觉得人少了，正好是杀手……杀手的目标是你。”
　　“没事，我已经部署好一切。”洵伟看她这样，“你放心，我……”
　　只听得砰地一声，熟悉的声音！碧晶吓了一跳，就见洵伟拔出手\\枪，“碧晶，躲在屏风里面。”碧晶发现玻璃碎了，两个杀手像夜枭跃进来。
　　一个杀手拿起枪，另外一个杀手拿出刀朝洵伟一砍。保镖冲进来，双方顿时陷入混战。洵伟趁机告诉碧晶，“你赶快逃出去。”
　　“你呢？”
　　“没事！都说已经部署好一切。”洵伟道，“没时间多说，赶快！”
　　碧晶毫不犹豫地要冲出门，谁知另外一个杀手早就等待着。杀手一看到女孩就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，恰好碧晶躲过杀手的袭击，杀手一击不着就对碧晶进行攻击，将碧晶的手臂割出一道长长的伤痕。
　　洵伟眼看她被杀手围攻，一时急得掏出另外一把手\\枪，“闪开！”他对着追杀碧晶的杀手连开两枪，杀手一时不慎就中了两弹而毙命。洵伟道：“碧晶，你躲在我后面，我来抵挡。”
　　紧接着噼噼啪啪之声，两个杀手均是身手了得，一下割伤保安，一下实行功夫，将保安打得七零八落，渐渐两人都占上了风。洵伟道：“大家蹲下，跟着我开枪。”
　　保安闻言，默契一致地掏出手\\枪，对准两个杀手进行枪林弹雨。两个杀手霎时躲起来，一个躲在柜子里，一个居然踏在墙上，像是飞檐走壁一样那样在墙上奔跑！
　　所有人目瞪口呆，那人一下飞到床【妈妈】上弹跳起来，枪立即堵在高洵伟的额前！
　　这一下突如其来，高洵伟的脸色变了，仿佛没料到那个杀手还有着可怖的本领，碧晶吓得呼吸都停了，这一停，伤口火烧似的痛起来。她低低吟着，才抬起头看向神秘的杀手。
　　杀手脸蒙着面，穿着黑衣一言不发。此刻他指着他们，他们指着他，这时一触即发。洵伟额前沁出冷汗，依然以镇定的声音说：“谁派你们杀我的？他付的，我付双倍。”
　　杀手一言不发，慢慢扳动扳机。碧晶突然道：“白兔，是你？”
　　她一声让两人为之一惊。半晌杀手才道：“不好意思，何小姐，为了我的自\\由，高洵伟必须死。”
　　乍然听到何小姐，碧晶知道他们已是路人，“你不能对他动手，你要是杀了他，我会报警，让你得以落网！”
　　白兔盯着碧晶，道：“我没什么可在乎的。”
　　他萧索的语气让碧晶一痛，此刻她必须解开这一局，“你杀了他，就杀了我吧。”
　　洵伟大惊，厉声道：“碧晶，你不许乱来！跟那个草菅人命的人没什么话好说。”他恶狠狠盯着白兔，“出来！”
　　床[窗户]下突然钻出很多保镖，纷纷围住一个白兔，就像是众星围月，还有一些保镖要抓住另外一个杀手，杀手却很快逃走了。
　　碧晶才明白，洵伟已经准备好一切。
　　“放下你的枪，否则下一个死的人是你。”洵伟明知枪还留有子弹，只能打心理战，希望那个杀手臣服，同时能从他口中套出那个金\主是谁。
　　白兔道：“你以为你吓得了我。”他的手慢慢要拉动手\\枪机关，“我已经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，人最怕的，就是不怕死的人。”
　　碧晶猛然抓住白兔的手，“你要杀，就杀了我。反正我在你眼里我就是微末生命。”她紧紧抓住手\\枪\\对着自己，“白兔，上次你没杀我，证明你心里也把我当作好友，是不是呢？”
　　“你……”
　　“我无法原谅你，但你杀死一人后，就多一份罪孽，我们再也无法做朋友了，这是你想要的吗？”人临到死前，往往会想清很多事，也因为如此才不惜一切赌一次，“回答我。”
　　白兔与碧晶对峙许久，“我不需要朋友。”
　　“但是失去朋友，你孑然一身。”碧晶道，“我不会原谅你！”
　　“你……喜欢高洵伟吗？”
　　碧晶愕然，不晓得怎么回答。白兔却将之当作默认，“好，我回去交代一下。高洵伟，你……”他嘴唇动了一下，忽然抛出一个烟\\雾\\弹，顿时噼啪一响，地面弥漫起大量刺鼻的硫磺味道。
　　待雾气消失后，他也消失了。
　　碧晶突然发现，洵伟的额前开出了一朵血花。他靠在自己身【妈妈】上，一动也不动，身体渐渐冷下去。
　　碧晶颤抖地一探他的鼻息，终于崩溃不住地哭起来，“洵伟！洵伟！”
　　* * *
　　洵伟死了。
　　父母都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，一个劲儿痛苦不已。母亲哭嚎说洵伟不能走，丧子之痛使他们完全不能接受，连安慰也无能为力。碧晶亦流泪不已，对他们说了事情经过。
　　“也不知道洵伟结下什么仇家，让洵伟死于非命，不明不白。”母亲悲愤说。
　　洵永安慰他们，“爸，妈，我会把幕后凶手查出来，还大哥一个公道！”
　　父母兀自哭泣，医院死了人忙做一团，等过了几个小时才收拾好。父母也回去，碧晶依然站在洵伟的尸首，虽然未曾流泪，但眼眶眼红眼白浮肿，让人看着着实心疼。
　　洵永于心不忍，劝碧晶休息一会。碧晶点点头，道：“如果洵伟活过来，我会对他说很抱歉。”
　　“你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吗？”洵永皱眉道。
　　“我三番四次惹他生气，可他还是支持我做我的衣服，又发钱投资，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，我直到现在才了解他是怎样的人，可是时光太短暂，短的让我来不及彻底了解。”
　　“何小姐，请你节哀。”洵永叹了口气，“大哥若知道，肯定高兴。”
　　洵永将一切安置好后，洵伟的死讯很快扩散，举人皆哀，一些人开始忙丧事。碧晶也变得安静，继母如何斥责她一概充耳不闻。
　　脚步声传来，洵永道：“何小姐，你还在伤心吗？”
　　碧晶道：“人都死了，能不伤心吗？”
　　洵永叹道：“人死不能复生，我固然伤心，但不能这样下去。是人都要前进，即使背负着悲伤也要走下去。”
　　碧晶才抬起头，“洵永，没想到你思想有深度。大哥死了，你是家里唯一的男丁。我希望你们都活得好好的。”
　　洵永笑道：“会的，我无论如何，都要承担照顾一家的责任。”
　　

☆、chapter9 阴谋

　　第九章阴谋
　　洵永为了丧事，忙来忙去，博得了好弟弟的名声。一群亲戚劝慰父母，失去了儿子还有第二个儿子。父母在他们的话语下渐渐振作起来，对洵永也变得重视了。
　　洵永对碧晶道：“以前，大哥都很优秀，我最多只是陪衬他的绿叶。他死了我反而成为大树，都让人不能适应。”
　　碧晶道：“你不恨你大哥？”
　　“恨，他也是我大哥呀。”洵永笑了笑，“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赶得上大哥，我为大哥而悲伤，也感到惋惜，同时也感到庆幸，父母终于正视我的存在了，虽然这种想法是不对的。”
　　碧晶道：“洵永，你真是坦白，令人佩服，听说银行副总裁位置将来交给你了。”
　　洵永做出惊讶的样子，“怎么会呢，兄长尸骨未寒怎可胡来，等安置好兄长以后再说。”
　　洵永处事谨慎，为人精明，手段灵活，加上谦恭有礼，很快就博得了好声誉，连父母真的对他开始另眼相待，这让洵永深感鼓励，其人格方面真是无可挑剔。碧晶忽然道：“我做了个梦，梦到大哥，大哥告诉我，叫我告诉父母，说，提放高家人，他就在父母身边。”
　　洵永脸色有点变了，“你说凶手就在高家人中间，碧晶，可能只是梦吧。”
　　“我本来以为是梦，可是做了第二次，第三次……”碧晶回想起来，心有余悸道，“洵伟三番四次找我，说：凶手是高家人，他知道全部。他知道是谁聘请杀手来杀他的。”
　　“看来事关重大，如果真是高家人这可不妙，只是我想不明白杀掉大哥对他有何益处。”洵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，“临死前他说什么？”
　　“什么都没说，在我眼中他被杀掉了。”碧晶垂下眼睫，“我跟他聊天，也没听他提到凶手背后的金主。他在我面前，谈他自己却很多，对于其他我一概都不了解。”
　　洵永脸色阴晴不定，半晌才道：“你的说辞我会注意，对了，大哥丧事马上办好了，你可要再看他一眼吗？”
　　碧晶沉默，最终还是点点头，跟洵永一起踏上偏僻的房间。碧晶眼看到棺材，一时百感交集，经历白兔背叛，洵伟被杀，发生这么多事，又来得这么快，让她来不及思考。洵伟冷峻又泛着暖意的面容，在她的脑海里浮现，宛如冰色圆形的雪花，轻轻一碰就融化了。
　　待她感觉门一关上，正要说话时候。洵永的手突然摸向碧晶的背脊，碧晶觉得不对劲，“洵永……”她感觉她整个身体被洵永抱在怀里，强迫性地推向棺材，不由得慌乱起来，“你在做什么？！”
　　“让大哥看看我们的行为！”洵永笑得很开心，五官显得阴郁，像是阴云笼罩那昂，“忍了这么久，该是我得到报酬的时候了！”他钳住碧晶的手，一手要撕开碧晶的衣服。碧晶吓得双腿踢腾也被压住，“放开我，为什么这样对我！”
　　“因为你是他最喜欢的女人！”洵永冷声道，忍不住舔了舔上唇，“从小时候，他就喜欢你。而我从小只知道该如何夺走他最喜欢的东西！只有夺爱，我才会感到痛快！”
　　“你为什么要恨洵伟，难道你……你就是聘请杀手的金主！”碧晶大叫，眼睛充满不可置信，“说什么幕后凶手，原来是你！是你！”
　　“没错，谁让他是父母最心爱的孩子，我永远是多余的存在！”洵永吼叫，“女人，你既然知道，就不可能让你活了。”
　　他猛然吻住碧晶嘴唇，碧晶感觉陌生恶心的硬触感不断在肌肤摩擦，忍不住咬了下，右脸颊被洵永打得脸上出了血眼泪被痛感逼出来。此刻他化为黑色藤蔓缠住她，勾紧她，强硬地分开她的衣服，让她感到深沉的恐惧。
　　突然有一人冲出来，拉开洵永和碧晶两人，并且勾拳向洵永打了一拳。洵永猝不及防地哎哟一声，腹部被人打了两三拳，让他痛苦地弯下腰。
　　那人一转身，赫然是白兔！
　　“白兔！”碧晶泪眼朦胧中看清白兔的面庞，紧张的带着担忧之色的脸。她忍不住抱住他，一如他抱住自己，霎时泪如泉涌。
　　“没事，一切都结束了。”白兔轻拍着碧晶一抽一紧的背脊，他放开碧晶走向洵永，“一开始，向黑道散发消息，谁杀高洵伟谁能得到一百万暗花，还设计谋夺他的职位，安排我们潜入高家杀人的人，就是你吧。我一直觉得声音很熟悉，没想到居然会是你。”
　　洵永咬牙切齿，“是又如何，你们没有证据！我怎么可能左右高家？”
　　“那高管家呢？”冷淡的声音轻轻如雾弥漫，却给洵永重重一击，“高管家的家人在你手里，被白兔救出来。他找我说明一切，他被你威胁，只好造个漏洞。如果把高管家押到爸妈面前，你说呢？”
　　洵伟从黑暗中走出来，灰衣衬托出他的脸如雕像那样，他的手举着一支白蜡烛，衬得他的脸光暗分明。
　　“白兔，你和他联手，引君上钩吗？”碧晶紧张抓住白兔，她记得她伤心的时候，经过洵伟身边被塞了纸条，那时候她心里存着惊惶，悄悄打开才发现一句：有内鬼，静观其变。
　　她趁着众人不注意，这时候苍老的管家走上来，“请你配合一下演一场戏，真正的凶手是……”碧晶听后一惊，却不敢声张，只得依言将梦话告诉洵永，让他心绪不宁，谁知道他居然对自己下手！
　　“我不想让你伤心，所以选择方法。”白兔对碧晶笑了笑，声音轻柔如春，吹开了遍野鲜花，“洵伟的死也是安排在内的。”
　　碧晶张了张嘴，内心陡然升起又是愧疚又快乐的心情，化为无数细碎的星星浮出她的眼珠外。
　　洵永说不可能，都是我安排好的怎么会出错。被洵伟和白兔押着到父母。
　　父母被洵伟的死而复生吓了一跳，听明来龙去脉不由对弟杀凶而感到震惊。父亲大怒，要以家法处置。
　　“成王败寇，我没什么好后悔的，是你们让我变成这样！”洵永变成负伤的豺狼，对着生他的父母嘶吼着，“都是你们，把我当什么，是当儿子，还是当高洵伟的助手！”
　　他一番话震惊父母，洵伟的脸抽了一下，仿佛迎头被人打了一样。最后父亲长叹口气，做出驱逐洵永的决定，这一幕戏也算是落幕了。洵伟以死诱凶的故事就很快传开来。
　　碧晶想找白兔，可是找都找不到。于是她去找洵伟，“白兔去哪里了？”
　　“他说他去领罚了。”洵伟坐在办公桌上抬头，“任务失败，自然得回去受罚。”
　　“不，我要去找他！”碧晶闻言心惊，“告诉我他在哪里，我不想他受伤害！”
　　洵伟盯着碧晶，平淡无波的眼神让碧晶不自在，但碧晶还是勇敢地与之对视。洵伟才道：“碧晶，你喜欢白兔吗？”
　　轻轻的一句，却像是一把刀那样戳破了纸，露出本来脆弱的模样。碧晶的心在发抖，手在发抖，连嘴唇也发抖。她知道洵伟看出了彼此的端倪，却从不解释，如今到了一切，期盼的终于来了，却反而觉得不那么真。
　　“我喜欢他，从第一眼起。”碧晶终于说出实话，“洵伟，你很好，可是我已经选择他了，我无论如何都要跟他在一起。”
　　洵伟感觉胸口的呼吸仿佛被抽尽了，“我没可能吗？”
　　“你人很好，可是……”碧晶迟疑着，想着要怎么不伤害他，可是话已出口。她不清楚洵伟的心思，又觉得他喜欢自己，那又如何，不爱就是不爱。
　　“那么你我从未是未婚夫妻。”洵伟出人意外地说。
　　碧晶呆了有那么几秒，原先以为洵伟会固执不放手，没想到他却做出这种决定，像是海浪拍岸，中间拍昏了振翅飞翔的海鸥。海鸥猝不及防地昏了头，就被卷入甜美的漩涡内，蔚蓝的海下世界，让人着迷。
　　碧晶道：“你说真的？愿意放手？”
　　“感情不可勉强，我很明白。只是内心很不甘心，但纵又如何，也只有抱憾终身。”洵伟终于露出一丝微笑。
　　“不会，你条件这么出众，被吸引的人不在话下。”碧晶摇摇头，脸上出现激动的红晕，“谢谢你，洵伟！”
　　洵伟看着她，那个年幼的穿着蕾丝蓬蓬裙的女孩子，裙摆摇摇，苹果似的小脸洋溢着热情的微笑，闯入正在读书的他的视线。那时候他性情内敛，冷冷淡淡，大多孩子跟他交朋友一阵就很少联络。而这个女孩子尽管跟其他人一起玩，却仍然不忘记他，每天跟他多聊几句，都让他产生拘束又放松的感觉。
　　然后她出国学习服装，他每天学习，作为优秀的继承人时刻都不忘记高家责任，直到她回来，奇装异服，让人看着觉得花俏不切实际，就如订婚前的她。
　　可是后来，不说也罢。洵伟叹了口气，“白兔情况很危险，我打探到，他就在XX街XX……我就跟你走吧！”
　　黑色轿车呜呜开足马力在街上行驶，直到来到偏僻的地方。碧晶就赶忙下车，就被神秘的黑暗房子吓了一跳。黑暗房子像工厂，不引人注目，但也没有挂上名号。她就冲上来被两个眼带凶光的下属吓了一跳，“我……我要见白兔！”
　　下属面面相觑，于是说等下就进入门内报道，后来他说：“主人说想见见你一人，其余人不必进来。”
　　自从发生杀人事件，高洵伟就暗中解决金主，撤销三千万暗花的要求，也因为如此下属才不动洵伟。碧晶刚要进来，洵伟却拉住她，“你当真要进去？”
　　碧晶知道洵伟关心自己，“一定要的。”她坚持说。
　　* * *
　　杀手组织一向是神秘的存在，碧晶第一次接触白兔，当时她心里对这个危险职业很是排斥，如今一见到阴暗压抑的犹如黑森林让人喘不过气的场景，一群男人和女人穿着神秘的黑衣，笔直地排成一列，像是没有生气的雕塑。中间一位穿着黑衣女子微笑着看她，漆黑的直长发垂在胸前，那一抹娇艳的红色点在嘴唇上，“你好，美丽的服装店老板。”
　　碧晶微微一怔，这个人她见过，她曾经进入服装店，对她设计的“夜星”爱不释手，以高价买回来。那时候白兔恰巧不在，等她离开时候白兔才从地下工作室走出来。
　　“怎么，想要救白兔吗？”女人穿着碧晶所设计的夜星，胸前染着墨蓝的夜，往下是海蓝、天蓝、浅蓝、冰蓝，逐次自然地渐变到腰上，再往下渐变到全墨蓝，裙上点缀着无数多角星，雪点似的星星散在其中，像是万千星星倒在衣服上，使衣服变得优雅神秘，也同时衬得女子深不可测。
　　“白兔在哪里？”碧晶四处搜寻，找不到白兔。每个人的眼光使她心里发冷，但她还是强自挺直脖颈，“我希望你放了他？”
　　“放了他？哈哈哈哈哈，他任务失败，自然回去受罚！”女人放声大笑，“即使任务被撤了，但他却是失职，我不惩罚实在是难以服众！”
　　“你……你杀了他吗？”碧晶脸色惨白。
　　“杀了他，不觉得太便宜他吗？”女人缓缓站起来，“他现在受刑，受过刑后，就会去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以得到他的自由，如果还没完成，他不得不受更大的惩罚。”
　　“自由？你的意思是，他以后不再是杀手？”碧晶忽然想起男人和白兔的对话，之前她没注意到他们对话的弦外之音。
　　“对。”女人道，“现在我要他受极刑，如果他挺得过去一关，那我要他完成最后一项任务。他挺不住倒也没事，缺不缺少他一个对我而言没有区别。”
　　她冷酷的话让碧晶浑身发抖，面对掌握生死大权的人，碧晶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，人说擒贼先擒王，可是擒住她的机会太小！碧晶咬紧牙关，方才道：“我请求你放过白兔，只要你提出条件，我什么都愿意做？”
　　“何小姐，你只是普通人呀。”女人摇摇头，“你还能做什么？我要你杀人你怕是脚软了。”
　　“那么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，我愿意替他完成，不管有多难我都要试试。”碧晶道。
　　那么喜欢他吗？女人挑起眉端，“是吗？那么——你只要跳脱衣舞可以了，一边跳，一边脱，让大家都看着你。”
　　碧晶不敢置信地看着缺乏廉耻的女人，肇事者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她茫然地睁着一双杏眼求助着，可是却得不到回应。每个人都看着她，甚至男人眼里流露猥亵似狼的光芒。碧晶干脆心一狠，“好，我答应你！”
　　她不会跳舞，平时除了跑步健身，其余都是设计剪裁之类，也因此很少参加应酬。碧晶不知道怎么舞，只是很机械性地蹦跳着，双手很机械性地从背后拉开拉链，露出她洁白的肌肤。她看起来像是一步一步跳的小鸟，还笨拙地转着圈儿，转的时候衣裳斜斜落下来，露出她白鸽似的胸膛。她停下后又后退两步，裙子已经落在地上。
　　她胸前挂着洁白的内衣，裹着两团细腻的肉。碧晶仿佛听到喉咙滚动的声响，心里却感到异常的耻辱和愤怒。她的手指勾着它，手心出了汗，搞得她的手湿濡濡，让她怎么解又解不着。
　　台上的女人，挂着冷漠又嘲讽的笑容。
　　碧晶闭上眼睛，手终于勾住内衣脱下来。
　　她全身只剩下内裤和胸罩，雪白匀称，看起来就像是白天鹅一样。碧晶婉妙的声音此刻响起：“最后一件。”
　　叭地一声，灯突然灭了，霎时所有人乱作一团。
　　碧晶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忽然感觉冰凉的布帛包住自己，手被他紧紧握住，“跟我走！”
　　白兔！碧晶大喜，瞬间想要与他开溜。可是灯又很快亮了，他们才发现碧晶和一个伤痕累累的裸着上身的男人。
　　碧晶不敢置信这个男人是衣着光鲜的白兔，全身留有长长的伤痕，新鲜的红，像是翻出来的辣椒。他的脸也留着许多伤痕，深深浅浅看着于心不忍。
　　“将他们留下！”主人大怒，这时候很多人轻易将他们围住，甚至有的人对他们示威性地开枪，让他们不敢乱动。
　　“看来我太小瞧你了。”主人道，“吃了海盐鞭足足一天，你的生命力真是旺盛，还能将那个女人带走！”
　　“主人，请你放了她，她是无辜的人。”白兔对她依然尊敬，“下一次，我不会让你失望。”
　　“可你居然逃了，甚至还想带她走。我不需要不乖的狗！”主人眼里开始凝结冰霜，“你已经惹毛我了，白兔。”
　　“那我只好跟你断绝关系。”白兔心知她已经对自己失望，既然如此没什么好留的了。她手段残忍，不仅对外也对内，做得到神秘又做得到准确，一旦有人不乖她就舍弃，这就是她一贯的作风。
　　“很好，那我成全你们！”女人不无怜惜地说，“哦，何小姐漂亮的服装店，以后就归我了。真抱歉，我很喜欢这漂亮的服装！”
　　碧晶不可思议地看着她。她羞辱自己，鞭打白兔，又要杀害他们两个，还要将自己的衣服占为己有。碧晶又看了将自己挡在后面的白兔，神情坚毅，心里不由得酸软起来，仿佛浸泡在酸甜的柚子肉里。她轻声对白兔说：“我喜欢你，白兔。”
　　白兔浑身一震，碧晶喜欢洵伟这个事实被碧晶一句重重推翻，连带他所有的认知也摧枯拉朽。他感觉眼眶变热，炙热的潮水找到了发泄口要冲出去，却被死死拦截。他僵硬地转过头，就看到碧晶柔和沁人的目光，浸在冷色的灯光下，犹如晶莹温润的玉石。
　　白兔忍不住，将碧晶拉入怀里，“我也是。”
　　碧晶喜极而泣，眼泪流入白兔蜿蜒的伤口，引起剧烈的疼痛。但白兔不在乎，他忍受了长期的极刑，忍受同行的嘲讽，如今全不在乎。
　　杀手千个枪口堵着他们，让他们退无可退，但他们心里全然清明，毫不后悔。
　　主人目光闪动，刚要说什么，却听到有人惊慌喊：“有条子！条子来了！”
　　条子！所有人大吃一惊，主人厉声道：“怎么会有条子过来？”
　　“不知道。”他们面面相觑，摇了摇头，“人很多，还有飞虎队他们一帮人过来了，说要保护市民安全，检查违禁药品！”
　　啪地一声，主人似是忍了又忍，最后长叹：“算了，你们全都撤退！”条子来了，不好收拾，也只有草草收场。
　　“主人，这两人怎么处置？”有人发问。
　　主人淡淡道：“同样是女人，既然两情相悦，不如放了她们。”
　　“什么？！”
　　“何碧晶，你已经完成了一项任务，我对于我荒谬的条件感到愧疚，从今天开始，白兔的命不再属于杀手组织！各位有什么意见吗？”
　　他们均无意见，目睹了碧晶跳笨拙脱衣舞的过程，也只有服气。
　　碧晶和白兔大感意外，主人向他们抛出飞吻，“希望能看到越来越美的衣服，我会再次光临。”
　　“好的。”碧晶喜不自胜。他们就悄悄离开。
　　高洵伟赶过来，查明情况，白兔恢复自由身，伤势很重需要修养，碧晶将之安置在自己的家内，直到他伤势好转。
　　

☆、尾声

　　尾声
　　“为新成员干杯！”碧晶、小桃、莉芬、洵伟、白兔一同举杯，每个杯子碰撞成玉石似的声音，然后他们一饮而尽。
　　“太好了，白兔成为裁缝师，洵伟入股，再没有更美好的事了！”小桃两眼发光，“碧晶，我之前认为服装店不长久，想不到还留在世上，好，我以后要加油哦。”
　　“我的想法跟小桃一样。”莉芬说，“从今以后，我就跟着碧晶，跟白兔一样，至死方休！”
　　白兔被莉芬噎了一下，每个人都笑得喜气洋洋。碧晶道：“别逗白兔，你知道兔子最不禁逗了，偶尔喂他胡萝卜即可。”
　　大家笑得喘不过气，白兔笑得无可奈何，“我后悔取这个名字了，干脆改个名字就好。”
　　“那好呀，屠白。”小桃道，所有人又笑了，白兔唯有无语。
　　大家笑笑闹闹了一夜，洵伟看着白兔主动走向碧晶面前私语，碧晶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。洵伟无意知道他们说什么，只要碧晶保持快乐的笑容就行。
　　“碧晶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碧晶喝了点酒，神态娇憨，“怎么，白兔先生？”
　　白兔原本想说点什么，至少说点谢谢你之类的话，可是他发现这些全都说过了，也因此觉得很尴尬，“以后多多指教，谢谢你收留我。”
　　“我喜欢你，当然会想倾囊相授。”碧晶道。
　　“那么……”白兔手中啪的一声，多出了一朵美丽的白玫瑰，“送给你。”
　　“真老套。”碧晶嗅了一下白玫瑰，眼见白兔如此紧张。她扑哧一笑，说：“白兔，谢谢你。”
　　白兔长眉一轩，“什么？”
　　“谢谢你让我认真思考，我到底要走什么样的路。”碧晶道，“以及，我认清我的心意，而这份心意，不晓得跟你送我玫瑰的意思是不是一样的。”
　　“你说呢？”白兔的声音懒洋洋的，“我们已经进行到大结局了，作者不让我们团圆太说不过去了。”
　　碧晶用白玫瑰轻轻打了白兔的鼻子，笑了。
　　——END——                        
作者有话要说：　　草草写的，结束了！！！
感谢只有点击数的小伙伴！！！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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